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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不容易开了张

圣元二十二年春,京城里开了一家新店。这家处在闹市的两层小木楼,不卖女人喜欢的胭脂水粉首饰衣服,也不经营饭铺酒铺,却挂出了个“寻物坊”的招牌。

于是这新奇的店铺一开张就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只见,门口挂着一副对联:没有在下找不到的东西,只有阁下想不起的往事。

“嘿,新鲜,帮人找东西!有人做这个营生!?”有人读了对联之后,大声笑了起来。

“哎呦,且不说赚不赚钱。这栋楼前前后后换了十几个老板,开了十几种不同的店,哪一个能做长久?”

“诶,就是,你说邪门不邪门儿。凡是在这里开过店的人要么病倒要么出意外,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无人光顾倒闭。”

“是,听说闹出过命案,晦气得很。”

大家嗑着瓜子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等着看开这种店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白痴。

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周遭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女人倒吸冷气和羞涩小声惊呼的声音。

这个男人白净高,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眼睛狭长深邃,剑眉飞入鬓角,虽然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衣,却自有一番风流气质。

他站定后,不卑不亢冲众人一拱手:“各位街坊领居好,小人叫裴千里,今天小店就算是开张了,以后还要请各位多多关照。”

男人们见女人们都在红了脸发痴,有些不服气,开始阴阳怪气地讥笑裴千里。

“没生意,长的好看也没有用。”

“我看你不如改做相公吧,些许客人还会多一些。”

裴千里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朝里面一摆手:“不照顾生意没关系,街坊们进来坐坐聊天也可以。”

女人们听了,拉拉扯扯,一涌而入。

大堂中间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替人寻物的三个原则:第一,要找的东西确实存在。第二,对方能证明东西是他的。第三、要找的东西跟皇家和官府没关系。”

大堂中间除了一套松木桌椅和摆了一套茶具的博物架,什么都没有。

倒是那个鸟架子看着价值不菲。

架子上站着的那只淡黄色凤冠鹦鹉原本在整理毛发,此刻被一涌而入的女人们吓得直往后倒。

女人们坐的坐、站的站,还有人去逗弄博物架上那只雪白的长毛猫。

“咿!院子里那两个烧焦了的木桩子,不是早就死了吗?竟然发芽了,真稀罕!”

“这只猫真是白胖的招人爱。”

猫原本任人逗弄都不理人,可是最后也烦了,翻了个白眼跳下博物架自顾自进去了。

正奋力躲避女人们揉捏的鹦鹉见状忽然尖叫了一声:“饭太稀,你好没义气,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是巴不得他们弄死我,好吃了我吧?!”

“呀,这小鸟儿还会说话!”

女人们捂着嘴笑了起来。

原本穿着衣服坐在角落里的人忽然站了起来,一摇一摆跟着白猫也进去了。

女人们才发现,原来是只穿着衣服的黑猩猩。

鹦鹉一见愈发激动,在架子上扑腾着:“嘿嘿嘿,你也跑!!你们这些女人,想捏死爹吗?”

被女人们围住裴千里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笑嘻嘻地有问必答。

“裴公子这三个原则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你还有别的服务吗?”

“看你给多少钱。”

“这三个原则能通融吗?”

“看你给多少钱。”

男人们却在门外下起了注。

“我下十文钱赌这个小白脸最多能撑三个月。”左边酒铺的老板说。

“你也太看得起他了,最多一个月,二十文钱。”买绸缎的胖子说。

“听他名字就晦气,赔千里,得赔到姥姥家去了。一百文,我赌他十天都开不下去。”饭铺的掌柜财大气粗,掏出钱袋拍在酒铺门口的坛子上。

果然,寻物坊开张后一连三天都无人光顾。寻物坊其实是前后两栋楼,中间一个院子。前面是店铺,后面住人。这个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天天没有生意,要支撑下来也不容易。

饭铺掌柜认为自己赢定了,每天得意洋洋了站在饭铺外朝寻物坊这边张望。

眼看这一天又要过完了,饭铺掌柜拍拍手:“得嘞,一天又平安无事。”

夕阳里,远远来了个面色白黄干瘦的老头。饭铺掌柜定睛一看,原来是在城里首富李家教了十几年私塾的黄先生。黄先生花白胡须稀稀拉拉,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大家都知道黄光久身体虚弱,很畏寒,即便如今时三伏天,他都穿着长袖。

“黄先生进来坐坐?”饭铺掌柜招呼黄先生。

黄先生摆手,指了指寻物坊,然后慢悠悠进去了。

诶稀奇!还真有人去!饭铺掌柜瞪大了眼睛,忙踱了过去。

裴千里没有饭铺掌柜想象中的那样喜极而泣,只是不卑不亢地让黑猩猩端了一杯茶上来,然后耐心地等黄先生喘匀了气,才问:“在下能为先生做什么?”

外面又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嗡嗡嗡的说话声像一群苍蝇在呱噪。

裴千里暗暗提醒自己:这可是开门第一桩生意,一定要做好了!

黄先生捻着胡须说:“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在聚宝阁买了个金戒指,原本是打算娶妻用的。可是后来开始打仗,我东躲西藏的就把戒指搞丢了,算算到今天也有快二十年了。”。

聚宝阁是京城里从前一个老字号。战乱时聚宝阁被战火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了院子里两棵树桩。无数金银财宝也跟随消失了,就连掌柜都失踪了。后来有人在上面盖了两栋小木楼,就是如今裴千里开寻物坊的位置。

外面的人一听立刻沸腾起来了。

“丢了二十年还想找到?”

“黄先生是糊涂了吧?”

“我看黄先生也下了注,是来砸场子的吧?”

裴千里指了指墙上的牌子对黄先生说:“您可看清楚了。可有什么单据证明戒指是您的?”

黄先生拿出聚宝阁的收据和图样。

裴千里瞥了一眼单据,点头:“知道了,您三天后来拿。收费一两银,取戒指时,您再付报酬。”

众人以为裴千里会一口回绝,却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痛快。随着黄先生的离去,大家交换着若有所思的眼神,说着风凉话做鸟兽散。

“如果不是在拖延时间,那他就是真有两下子。”

“拖延时间也就三天,等着来看他出丑吧。”

“‘赔千里’这是死马当活马医吧,这戒指要是能找到,我管他叫爹。”酒铺掌柜声音格外响亮。

三日后,黄先生果然如约而至。

街坊领居早听说了这件事,都停了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等着看裴千里拿什么出来交差。

裴千里不慌不忙拿出了个戒指。黄先生喜极而泣,激动地胡子都在打颤,正要伸手去拿,戒指却被人从空中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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