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非小心翼翼凑近顾北执，顺势将手臂放到顾北执肩膀上。
顾北执眉头紧锁，不动声色向旁边挪出一个人的位置来，不悦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无声的动作就像在警告他：莫挨老子。
郭天非扯了扯嘴角，心想：“还没碰到你呢，至于吗？要是碰到了岂不是要把你这条手臂砍了？就一事儿精加忧郁患者。”
“不喜欢别人碰到你你早说嘛，”郭天非故意放低了声音，“你不用装，我知道你抽烟。”
顾北执眼睛危险地眯起，整张脸都紧绷起来。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爱偷窥别人私生活的变态，”郭天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顾北执的神色，“只是你平日里一些习惯性的动作出卖了你。”
顾北执喜欢将圆珠笔用食指和中指夹在手里，大拇指按压着圆珠笔末端，有时候还会无意识地用唇咬着笔端。
他自己也清楚抽烟带给他一些日常生活中的习惯性动作，但他没有刻意去掩藏起来，他懒得将自己的精力花费在这些事情上。
他会随身带一盒口香糖，烟瘾犯的时候嚼一片会让他感觉没那么难受。
顾北执的嗓子像有了想法一样，莫名的烦躁感升上心头，对尼古丁的渴望感愈发强烈。他双眼迷离，血丝爬满了两只眼睛，眼底尽显无尽的欲望。
他粗鲁地解开上衣的两颗扣子，身体里仿佛有一只凶猛的野兽即将破体而出。
他赤红着双眼盯着前面正偷偷看他的女孩。
危险又极具诱惑。
他转身拉过郭天非就往厕所方向走。
郭天非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犯烟瘾了，抽出两根烟出来，递了一根给顾北执。
“兄弟，你这样子烟瘾明显不小啊，”郭天非吐出一口眼圈，“几年了？”
顾北执深深地吸上一口，在嘴里停留片刻才缓缓将残余的烟雾吐了出来，“挺久了。”
“害！这玩意儿碰过一次以后就别想再停了。”
顾北执没说话，安静地抽着手里的烟，克制得一口一口慢慢吸着。
他的脸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眼神里充斥着的疯狂欲念却与手上慢条斯理的动作形成了鲜明对比。
郭天非神经大条，没听出顾北执话语中的隐忍，继续念叨，“初二那年，我回家路上碰见了几个混混，他们把我拖进了一个死胡同，抢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但是我能有多少钱，唯一一张二十的钞票还是我从我爸那儿摸出来的，在班上出尽了风头后还没舍的花呢就被抢了。”
郭天非抽完最后一口，猛地呼出一口气，眼底不知是嘲讽还是悲凉，“他们觉得太少了就把我打了一顿，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后还不解气，就扒光了我的衣服做尽……”
郭天非冷哼一声，“他们就是群畜生，”他丢掉手中的烟头，又点上一根，“从此以后，我就记住了一群人，一群纹着刺青、戴着大链条，嘴上还叼着一根烟的人。”
“那年，我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学会了抽烟。走在大街上，皱着眉头，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我猛地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像极了那群人。”
声音戛然而止，顾北执只觉得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郭天非。
郭天非收敛了情绪，朝顾北执笑笑，“兄弟，到你了。”
顾北执突然发现郭天非一笑，两边的小虎牙就会露出来。
他微微颔首，说道：“抽烟是为了减压，情绪压抑在心里太久没处发泄只能靠抽烟这种方式释放出来。”
顾北执说得很模糊，郭天非也能感受到此事的内情没有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顾北执还不信任他，所以他不愿意将他心里的梦魇说出来。
但他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因为他知道顾北执总有一天会说出来的。
“快上课了，嚼点口香糖稍微遮一下嘴里的味道。”顾北执抽出两根口香糖，剥去糖纸放进自己嘴里，将剩下的全丢给了郭天非。
郭天非早就不见他那深沉的模样，乐呵呵地嚼着口香糖和顾北执并肩出了厕所。
顾北执眼神一瞥，无意看见了他隐藏在衣服下的纹身。
顾北执若有所思，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
回座位之前，他大力拍了拍顾北执的肩膀，“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顾北执黑着脸看着他摸过自己肩膀的手，目送他神气活现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此时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刚刚一定是自己傻逼了，才会同情这个事儿精！
夏南笙从办公室回来后就看见顾北执站在后门口，脸色非常难看，正当想去问他需不需要去医务室时，他就跟郭天非不知去了哪里。
“那个，你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去医务室找校医看一下。”夏南笙别扭地说道。
“我没事。”
“你眼睛都憋红了，还没事?”夏南笙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噗嗤”顾北执嗤笑一声，随即说道：“你偷看我。”
“我没有！”夏南笙羞红了脸。
“那刚刚谁用书挡着脸往我这边偷看时被我发现了？”顾北执盯着夏南笙的脸，“怎么，你是有多见不得人？想看就看呗，我给你特权，想看多久看多久。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事。”
夏南笙恼羞成怒，“我真是自找苦吃。”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他轻笑出声。
晚上，顾北执突然收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一个网名叫“世俗”，头像是夕阳的人。
当他看到验证消息上“郭天非”三个字时，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暗自骂了声：“操！”
他觉得“世俗”这两个字都被郭天非给侮辱了。
好友申请通过后，郭天非给他发了个微笑表情。顾北执没回他，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他的朋友圈。
他被一条转载的文章吸住了眼球：现在的你在为十年后的你做什么呢？
他从众多留言中找出了郭天非的那条。
不断求索，不断救赎。
顾北执关上手机，陷入了沉思。
其实从某种意义而言，他和他是一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