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怀一开始没有制止,是带着某种看戏的心态,也有微末的好奇,想知道她究竟能大胆到什么地步。
生意场如战场,他稳打稳扎闲庭信步地在上头走了这么些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可心若寡水,一哥们贯着兄弟的名操着老娘的心给他张罗好女人,发誓要在他而立之年见着嫂子。
今年年初他三十了,一张冷面和恐怖气场吓跑了无数名媛闺秀,那兄弟才终于消停,生日那天喝醉了酒熏熏然地问他:“老大,你心里是不是有啥子白月光啊,忘不了呢还是咋地?这么难都过来了,同期的弟兄没娶老婆也谈恋爱了啊,老大你怎么回事啊?”
那时他是怎么答的呢?
没有喝酒,意识清醒至极,嗤笑一声:“什么白月光?要真有当然会追。”
说着也有点恍惚,多年前的一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忘的,所以便随口道:“倒是惦记着一个小姑娘。”
“多,多小啊?这么多年也早从襁褓里出来了吧。”
“当时她才十岁,你说小不小?”
“我靠,牛逼啊老大!”哥们给他竖起拇指:“早说啊我给你去找,什么小妖精能把你个铁血硬汉整得??????”
他一脚过去让对方住了嘴,“滚。”
哥们咂嘴,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很失望:“不是爱情吗?”
“爱个头。”他眯了迷眸,慵懒的口气却笃定:“就哥哥对妹妹那种惦记。”
此时此刻,当年十岁的小姑娘一朝长成了大姑娘,却几乎还是小姑娘的样儿,胆子也还是大,不达目的不罢休,什么都不带怕的。
顾予怀睁着眸,眼神落在小姑娘闭上的眼皮上,每一次和她相处都会找出一点小时候的影子,也会有很多不一样甚至自相矛盾的地方,让他似乎有点好奇,有点探究。
今天格外不一样,上次醉酒好像也见过类似模样。
耳根子都红透了,面上带粉,睫毛比手指头还抖,却是鼓着腮帮,表现出很明显的不满。
有点惹人。
顾予怀听到血液沸腾的,几乎震着耳膜的声音。
就哥哥对妹妹那种惦记。
还能这么说吗?
变味了。
下一秒,手已经不受控制地钳住她的手腕,忍不住用力。
何渺下意识睁开眼睛,里头润润的,带着光,视线往上一移,口气不怎么样:“行什么呀?没脱完呢。”
“很熟练啊你。”顾予怀笑了一声:“练过?”
听这声笑何渺竟然莫名起鸡皮疙瘩,手往外抽了抽,没抽出来。她觉得这男人真是不爱惜自己,上个药还磨磨唧唧的,道:“对啊,这谁没练过啊??????”
何渺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顾予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后方的沙发背景墙,手上开始出力要抽出来,边嘟囔道:“谁没给自己脱过衣服啊真是。”
手腕处的力度一松,她抽了出来。
顾予怀不耐道:“我自己来。”
何渺顺从地放手了,眼睛直视前方,睁开眼睛以后就一直跟个盲人似的。
没多久顾予怀道:“你快点。”
何渺哦一声,垂眸,几乎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荷尔蒙A到爆表,非常型男,理论上说这样的身材会显得有些魁梧阳刚,但他偏偏是那种冷得有点羸弱的冷白皮,中合起来堪称完美,很撩人。
可何渺脸上的烫意却慢慢沉下去,她看着分布不均的几道疤,有深有浅长短不一,但都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或许也曾经挨过,腰窝后方,有一个小小的黑孔。
那是子弹穿过后留下的痕迹,穿入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孔,穿出的部位却会有一个碗口大的洞,所经过的体内也可能会有一个拳头大的空腔。这些都会慢慢愈合到几乎看不见,最后小小的弹孔永存。
何渺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曾经见过另一个,比这更多更深更狰狞的。
何渺沉默了几秒,前面的男人已经等得不耐,语气里好像又带点痞意:“这么好看吗,傻了?”
何渺撇撇嘴,用棉签沾着药酒往他的淤青上一压:“对呀,好看死了。”
要在淤青上抹匀,然后用手掌用力揉,把淤青化开,男人眉头也没皱,声音慵懒:“轻点。”
“痛吗?”
“嗯。”
信你个鬼。
何渺不理他,她揉了一会儿,又倒了点药酒上去,道:“你是不是挨仇家暗杀过啊?”
男人声音沉着的,却不很正经:“这你都发现了啊。”
何渺没说话,顾予怀问:“你不怕?”
“怕什么?”何渺眼睛也没眨,手上力气很足,音色软糯:“我还是见过点世面的。”
“嗯。”
何渺想了想道:“我可是宋家的二小姐呢。”
“是么。”
“就是。”
“你喜欢这个位置?”
“为什么不喜欢?”何渺的语气很真诚,但其实面无表情,反正男人看不到:“该吃吃该喝喝,不工作也有钱花,而你那么辛苦,钱比我多但你有我快乐么?”
“而且呀。”何渺的语气里有点儿易察觉的憧憬:“姐姐说只要我找到一个好夫婿,我一生就完美了。”
“找了吗?”
“我才不找,舅妈她会帮我找的。”何渺凑过来,在他耳后软乎乎的笑:“听说已经挑了几个特别好看的男孩子,就等我选啦。”
明明是陪她唱戏,偏偏她这些话里不辨真假,顾予怀敛了眉,凌厉的面上更添深沉,他的手指敲了敲膝盖,平静道:“哪几个?不如我把你把把关?”
何渺觉得没有把关的必要,而且不用把关她也会把他们一个个吓退,她换了只手给他揉,手下的皮肤有一点弹性,更多的还是硬邦邦,她的声音带着不好意思的笑:“不用啦,舅妈选的我放心,而且哪有什么需要把关的呀,只要好看就行啦,反正我有钱。”
说完她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哦,当然还得是直的。”
顾予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