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
水流从光滑的圆石上流下，砸在平缓的水面，水面碎成几瓣，温热的雾气泛着白，弥漫在半空，很天然的温泉，没有人工引流，何渺的位置正好是最后的房，可以看到温泉流下的天然景。
这里大概是一个很大的浅温泉，被建设起来，用防水的厚屏风隔开，形成十几个独立的温泉间。
何渺房间里换下裙子，简单围了一条白色浴巾，长发扎成丸子，脚沿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往温泉里走，慢慢沉下去，坐在凸起的石面上，背靠石墙，温热的水在胸口微微荡漾。
耳边只有水声。
何渺安逸地闭上眼睛，闲暇地开始哼歌，哼得乱七八糟，流行与乡村混搭，串烧得不伦不类，但是毕竟只有一个人嘛，何渺平时便会在浴室里哼歌，难听也是自己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大概也没多久，何渺听到了隔壁的水声，不大，像是有人下水的声音。
何渺立即住嘴了。
隔壁传来熟悉的嗓音：“是我。”
何渺坐直身子，起身带出一小片水，挪到了厚重屏风旁，慢吞吞蹲下去坐好，伸手敲了敲屏风边，听到手底下木质与骨骼碰撞发出的闷闷的厚重声，奇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啊？”
这边的顾予怀正在解扣子，视线微转，移到那扇屏风上，白绸面，绿竹立了半边，四周是一指宽的红木，虽然绸缎足足好好几层是很厚的，但是对面靠近还是会有影子映出来。
纤细又??????饱满。
高糊却让人浮想联翩。
那个影子动了动，半侧着，高高的丸子头松散，隐隐看到一些毛茸茸的碎发，鼻尖俏丽，慢慢往下就是纤细的脖颈。
顾予怀的视线顿那里，对面的何渺又问：“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他垂眸啧了一声：“听到了，你刚刚在唱歌。”
何渺沉默了下，就听男人一口接下去：“很难听。”
妈蛋。
何渺瞬间没有某种尴尬了，气哼哼：“顾总，你觉着难听要不你来呗。”
顾予怀轻哼一声：“你妄想。”
何渺：“??????”
怎么就这样了一个好端端的霸总。
还傲娇起来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空间里响起，是一道很原始的铃声，手机自带那种，何渺慢慢眨了下眼，看向声音源头——她的包。
她手机铃声隔三差五的换，但绝对不是会使用原始铃声的人。
就觉得这玩意儿也太原始了，设原始铃声的人是对科技多没有要求。
何渺下意识没有动，直到顾予怀的声音响起：“是我的手机，你接。”
“你的手机？”何渺啊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我包里？”
这也太粗心了吧。
何渺默默反思了下自己，一边起身走到岸边，水的阻力有点大大，她走得有些扑腾，水声一阵阵的。
就听到男人斥了声：“你急什么。”
“不是，接电话能不急吗？”何渺脚步不停，手终于摸到了岸沿的鹅卵石，甩了甩手上的水，伸长手臂把包包拽过来，拉开拉链。
铁灰色的薄款手机屏幕在一堆东西里坚强地发着光，何渺捏起手机，眼睛看着屏幕快速把手机号念了一遍，道：“没有备注，你认识的？”
“不认识。”顾予怀道。
“那可能是推销。”何渺自信道：“我来帮你打退他！”
男人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何渺伸手划拉了一下屏幕，接通：“你好。”
那边沉默了下，何渺语调上扬的嗯了一声：“大哥？你还在吗？”
对面终于说话了：“予怀在吗？”
这下轮到何渺沉默了，何渺凝固着凝固着，视线突地看向屏风，恨不得能将手里的手机穿透屏风给顾予怀甩过去。
说好的不认识，说好的推销，你特么推销上来就这么亲切问候你名儿的？
声音还这么好听。
还是个女人。
何渺心里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深深的气，道：“在的。”
那边的女人声音带着天然的气势，此时更是有着很重的压迫感，哪怕她说话用了敬语：”麻烦你让他接电话，我是他未婚妻。“
何渺拽着手机的手紧了下，温泉的水雾太足了，竟让她脑袋有点发白发蒙，只嗯了一声，又哦了声。
说着握着手机转身，依旧费劲儿巴拉地突破水的阻挠，回到屏风前，对着那边的顾予怀道：“顾予怀，找你的。”
她很少叫他名字，明明脑子里刚刚组织出来的是“顾总”，脱口而出确实人大名，听起来还挺气势汹汹的。
隔音效果这么弱，顾予怀在那边说话用喊的，估计可以无障碍交流。
何渺举着手机等待顾予怀回答。
十秒过去了。
没有回答。
对方像是断了网一样，失去联系。
何渺觉得自己和来电的女人都挺像个傻逼的。
想想看，两个女人，在不同空间，通过一个男人的手机尴尬相遇了，然后，现在一个莫名其妙需要拽巴着浴巾高高举着个手机成为二人的交流媒介，一个女人在某地，听着手机里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声音，伴随的还是哗啦哗啦的暧昧水声，搞得像在于是玩啥夫妻情趣似的。最尴尬地是，那个男人还不吭声。
就显得很心虚。
何渺想想觉得还是手机对面的女人更尴尬一点，毕竟是顶着未婚妻的身份打电话给未婚夫，结果遇着了怎么个事，何渺将心比心了下，觉得她要是对方，一定会气得顺着网线爬过来狠狠质问这对臭男女。
何渺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人家，也就忽视了心里的梗窒感，把手放下，对着通话口道：“那个，你不要误会??????”
话还没说完，何渺声音消了，视线顿在屏幕上。
对面，挂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