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渺知道顾予怀说的没错。她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当年签的那个股份转让书,却是始终没找到。
直到她在医院检查出自己的脑振波有些微异常,顺藤摸瓜调查出自己曾经被催眠过,找到当年那个催眠师后恢复的记忆,其实不仅仅是十一岁的事故,还有当年那场对话的结尾。
原来催眠师消除掉了那场对话的一部分,那部分恰恰是最重要的。何渺终于想起那天马梅云跟宋家老太爷汇报,原件已被损毁,只留下二次加工过的转让书,。
这个结果不是没预料到,只是没确定。得知关键证据原来早被销毁,何渺心里说不出的疲惫,觉得自己做了许久许久的无用功,她当时想起一切的那一瞬间,甚至抱有一刹那放弃的想法——反正她不缺钱,为什么要辛辛苦苦争那些股份呢。
为什么?
因为那是妈妈的东西,她靠着那些股份死前终于换来宋老太爷的原谅,靠着那些股份试图换来女儿的平安长大,那是妈妈的尊严和希望,她用尽一切给女儿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但现在的情形并不乐观,宋家不仅仅有宋家夫妇这一脉主枝,还有亲疏不一的旁枝,他们当中大部分在宋安集团工作,跟宋安集团有大大小小的联系,若集团更名改姓,他们的利益受到直接打击,自然是管它孰是孰非,拼了一切来对付何渺。
顾予怀自从遇到何渺,情绪就仿佛难以控制起来,以前的他过于单一,因为何渺多了些色彩,但有黑也有白,比如现在,他就一肚子火气,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斥责别人时冷心冷面的人,他看到何渺不声不吭地红着眼睛的样子,那股子火蓦地窜到顶,偏偏被什么死死压住:“何渺,你看着我。”
何渺咬着下唇里的内壁,唇瓣抿得紧紧的,眼睛眨了一下,一动不动。
她很少这么犟,尤其是在顾予怀面前,几乎是柔软可爱的,发小脾气时闹腾起来也总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爱劲儿。
然而每次动真格起来,工作时能熬到凌晨才休息,在宋家坚持成为一个傻白甜这么些年,一吵大架就冷战来看,顾予怀知道她骨子里就是倔得让人心疼。
顾予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转过来,话说得直白:“何渺,我讨厌你一吵架就玩冷战的样子,谁给你养出的臭毛病?!”
何渺想扭过头,脑袋却被他固定地死死的,何渺:“不冷战难道跟你打架吗?”
“你这是逃避!”
“才没有。”
“那你说,你到底在忌惮什么?”顾予怀冷冷道:“胆子不是大得很吗?这种时候你特么缩回去干什么?!”
何渺仿佛被戳到痛点,眼睛瞪大,长卷的睫毛尖都触到了眼皮,浑然是一只炸毛的猫,胸口起伏半天,顾予怀以为何渺被激得要发作了,没想到她突然移开视线:“你爱怎么想都行。”
顾予怀低骂一声:“???????老子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难搞的女人!”
“所以你要分手是么?”不知怎么,何渺蹦出这样一句话,一瞬间,像是撕开一块长长的锦布,牵扯出绵延不绝的疼痛。同时却有一种释然,仿佛自己等这句话很久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何渺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把事情告诉顾予怀的原因,哪里是什么所谓要维持关系的平等这样的理由,不过自卑而已。
这段爱情里双方的身份地位的不对等,以及自己对自己的怀疑。
她说过自己已经不是十一岁的自己了,十一岁的何渺没有失去双亲,没有成为被供养起来的小孩,没有遭遇过来自他人排斥与厌恶。十一岁到二十三岁的二十二岁月里,她花了一半去伪装自己,无意的改变有意的表演也好,她把自己往傻白甜的路上引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去自我了。
何渺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是在表演还是在真实,面具戴太久早和脸面融为一体了??????何渺警告自己不要纠结这些,会搞得精神分裂的。
疼痛让她回神,顾予怀一脸暴躁地伸手在她眼下刮蹭,力气大得皮肤都红了一片,何渺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顾予怀觉得眼泪越擦越多,低吼道:“不许哭了!”
何渺听他骂骂咧咧:“你说分手我还没骂你,你还敢跟老子哭?”
“??????你不会跟我分手吗?”
“想都别想!”
“可是??????万一你发现,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呢?”
顾予怀在何渺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最近压力大把脑子压坏了?!我喜欢的不是你是谁!”
何渺每次吵架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一团黑线,根本理不顺思路,这也是她爱好冷战的原因之一,因为不知道吵架要说什么。
她蓦地想起之前那一堆吻痕,嘴巴瘪了瘪,眼里流得很凶:“??????你可能根本不喜欢我,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顾予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