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和人的天性最大的差别是,人做事有部署,而神兽则过于随性。神兽之间常用暴力解决问题,而紫星上的人们解决大部分问题的方法,与蓝星人不尽相同,就是用钱去解决。“钱不能解决所有的事儿,但大部分的事情是可以通过钱解决的。”--这是大多数人的观念,即便如今不夜城中清醒之人不多了,但依旧保留着买卖易物的传统,这不仅指日常生活用品的采买,更暗藏着地下黑市的隐秘交易……
额间有颗红痣的少年,手持折扇,不急不慢地行走于闹市之间。他的面容很清秀,有种儒雅的气质。年龄不过十几岁的模样,举止间却尽显干练。
少年路过一个卖首饰的摊位,一眼便瞧见一支玉簪,简洁造型,却不失风骨,顶端雕成一朵淡蓝的蜜糖花,花瓣和花心都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正随风摇曳。
摆摊的是一位瞎了眼的老婆婆,他瞧着可怜,便未主动询价,直接向其面前的瓦罐内投入一枚金币。紫星上流通的货币有四种,铜币、银币、金币、闪币(钻石),除了闪币是水滴形状,余下三种均为扁圆形,价值均为1:100。
“这只玉簪,我要了。”
这老婆婆面前只是摆着些极其简单的工艺品,花瓶、发钗、玉佩……看成色,这些都不是什么上成物件。这少年真是慷慨,竟投了一枚闪币……
老婆婆的耳朵随着金币触碰瓦罐的瞬间,抖动了两下。确定钱纳入罐中,才缓缓开口:“不够。”
“喂,你打劫啊!”怎想这瞎眼老太太竟如此不知足,红痣少年一怒之下打碎瓦罐,伸手便去取那枚闪币。看来这少年血性旺盛,干练之气只不过是浮于表面。
老婆婆伸手拦住少年,“三枚闪币,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这竟是个低沉的男音。
“给不起。”
“可惜啊……那这买卖做不成了……”
破碎的瓦罐漂浮起来,在空中重新拼汇成先前完好无损的模样,拼合的过程中,貌似一片瓦片似有灵性一般,竟圈圈绕绕上前划破了那少年的手。
红痣少年急忙捂住伤口:“乾坤瓦!?莫非你是?”
“哎呦,识货啊。”老太太阴笑道,“这买卖我是独一份,谢绝还价。”
少年即刻态度转变,嘴角上扬:“物有所值。”
……
夜晚的街道人潮涌动,一群戴着面具的人群与这红痣少年相向走来。那面具的样式多是神兽的脸,多为一些狰狞之相,鲜少有俏皮可爱的。人群之中还混杂着些披着神兽式样服饰的人,同舞狮一般,两人一组,配搭前行。不夜城中自古有风俗,七星燔祭的夜晚,神兽游街祈福,将这美好的祝福传递给星辰、月亮……即便今日的七星燔祭出了岔子,但这些神兽们依旧幻化成人的模样,衣着整洁、诚心诚意地游街祈福。
这队列排列整齐,由无数组队列汇成,其间十来人分为一队,每组中心会有位领路人,他们身着素服,用白色的绳线牵引着队中余下之人。那白绳上系着许多铃铛,随着他们行走的步伐,发出叮叮当当的呜鸣。领路人口中念念有词,速度很快、言辞低沉,若不细细回味,听着便如同哼唱一般……
红痣少年停下脚步,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游行队伍从自己身边经过。此时在他的耳中,声音变得缓慢下来,音与音分离开,他甚至能轻易地分辨出铃铛的响声和行走的脚步声,甚至是人呼吸的声音……那些声音,不仅有轻重缓急之分,更有音色之分……男人和女人、神兽和人的音频和音色,尽都被这少年玩弄于股掌之中,他甚至能听音辨出人的相貌……
在第三千零一十九次辨音后,红痣少年成功锁定目标。那是一个柔和、温暖的音频,当那声音的主人从这少年身边经过时,少年伸出纤长的手,极其轻盈地把那重金买来的玉簪,戴到温暖声音的发髻之上。
发簪的新主人停下了脚步,顾不得大部队的离开。她手中牵着的绳线断裂开,那线缓缓凋零成花瓣消散开,白绳之上系着的几个铃铛最终汇合成一个铃铛纳进少女的手心里。
这女子身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身材并不高挑,但戴着一副极慎人的面具,面具上的神兽长着血盆大口,伸着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女子浅浅嘲讽一句:“幼稚鬼。”随手摘下头上的发簪,欲随手丢弃。
“这发簪值三个闪币哦。”
“哦?你是不是被骗了,幼稚鬼?”
“喂!你仔细看好啦,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发簪!”红痣少年脸都涨红了,极力甩手辩解道。
“哦?还能打蚊子是吗?”少女没心没肺地竟拿着这支金贵的发簪打起蚊子来。当倒霉的蚊子撞上发簪阵亡的一瞬间,少年怀中竟发出一团刺眼的白光。
“这?”少女用衣袖遮挡着强光,其脸上佩戴着的面具瞬时落地摔碎。竟是位眼看只有十岁出头的女孩,她有着及其顺滑、乌黑的长发,留着齐刘海儿,相貌竟十分甜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无辜感,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
一张地图从少年怀中挣脱出来,牛皮纸上的描绘着的图案,从纸上脱离出来,那是一个绘图复杂的圆形星盘,盘上刻画着空中星宿,它们加速旋转着,发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并扬起狂乱的风。
“莫不译,你又整些什么破玩意!赶紧给老娘收好!”少女急了冲着这名叫不译的少年大声嘶吼。
不译用力抓住少女手中的玉簪,张口舔掉这玉簪上的绿色血迹,星图才静止了下来……
“呕……”想到自己含了一嘴蚊子血,莫不译忍不住开始不住呕吐。
“没事我先撤了。”
“别!我们不要浪费这春宵一刻好吗?”少年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摆出一副酷酷的架势,上前挽住少女的腰。
少女正要推开之时,莫不译掏出杀手锏,将能召唤出先前爱的魔力转圈圈的宝图塞进少女怀中。
“玄美儿,这是玄梦地图,我,莫不译给你的嫁妆!”
原来这少女名叫玄美儿,玄美儿急忙打开这张图仔细辨认,她上前嗅嗅、用手揉搓……直到莫不译上前阻拦,她才放弃用变幻出来的尖牙撕咬这张图,她拿起不译送给他的发簪说:“这不会就是钥匙吧?”
“嗯,如此大礼……你不得以身相许吗?”他低下头,准备给面前的女子深情一吻。
“滚!”玄美儿一脚将莫不译踹飞到周边的马棚上,其旁的一位醉汉依旧沉醉于酒精之中不能自拔,竟笑呵呵地举着酒坛邀请莫不译干杯。
不译吐掉口中的草,冲着玄美儿委屈道:“几百年未见了,还是这样泼辣……我喜欢……嘿嘿。”
玄美儿翻了个白眼,环顾下四周,索性这周边皆是醉酒之人,没人在意这场闹剧,这个幼稚鬼,真是把自己的脸败光了……
文知非望着那远处逐渐暗淡下来的白光出了神,心想着难道是有人在放烟花……等回过神后才发觉已与醉生走散。
他沿路寻找一会儿未果,便在路边的井中取“水”喝。城中井水皆幻化为酒水,平时不善饮酒的他,如今饮这水也是被逼无奈,在这不夜城里的水可比酒金贵,有钱也难买到……
依着这井边生长的一株蜜糖树,随着微风飘下一些蜜糖的花瓣,他伸手接住几朵,这花瓣如同通灵一般,引诱他转头回望,他便顺着花朵飘来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瞧见,不远处的房顶上,站着一位带着面具的女人,那面具上并非神兽形象,而是张惨白又冷漠的人脸。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醉生。对!他就是如此肯定,如同一棵果树,总是知晓自己会结出什么模样的果子一般……
纷纷扰扰的人群从醉生的身边经过,面具女依然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悠悠将目光锁定文知非后,随手掏出手中的铃铛,铃铛抖动着幻化出更多分身,并以白绳相连,伸向文知非,这货竟不知死活地伸手接过这白绳,如同接绣球一般!
还陶醉于这奇妙的牵引的文知非,不知不觉被绳子捆锁,待这呆子反应过来,一切都太迟了!白绳层层结绕,意图将文知非锁成一个茧。
空中的月亮逐渐暗淡下来,它被逐渐扩大的阴暗面遮蔽住光芒。面具女用随身携带的短剑划破了自己手心,让那红色的心血沿着白色的结绳,缓缓流向文知非的心口。
结绳收力过猛,文知非已疼得有些晕眩,只得让这血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胸口上,根生一朵血色之花……
“你到底是谁?”
“以心祭心,闵月五行,莫怜离落,命尝七星……”待空中月尽失光芒后,面具女执起手中的剑刺向文知非。
他闭上眼,静候大限将至……
忽然空降了一朵美少女!
“哇,真来了,厉害啊,玄梦……!”玄美儿冷不丁地出现在文知非的面前,正感叹着玄梦地图定点时空穿梭的能力之强大,忽然因身后强大的推力,跌落进文知非的怀中!
二人的嘴唇相碰到一处,文知非被这一吻震惊了,这可是他的初吻!努力睁开双眼后,眼前竟是一位有着漂亮眼睛的美丽少女……而她不仅为自己献上了一枚香吻,竟还舍身为自己挡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