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和李寻苦听得,脑中都是划过一道黑线。两个胖脑袋,同时从门帘后探了出来。黄正在左,寻苦在右。
黄正说:“呔,黄毛小儿,毛都不齐,还敢瞎说!”
小二回过头来,状若嫣然,暧昧一笑:“哎呀,客官,我懂,小的我来来往往也伺候过不少人了,见过世面。”
李寻苦佯怒道:“别胡说,洒家可是和尚!”
小二笑得更加暧昧了,手比兰花,又说道:“哎呀,客官,小的知道,给钱就不说。”
黄正眼珠瞪得溜圆,声音陡高八度,叫道:“妈的,你还想收钱!”
小二一手指天,亮了个戏腔,唱了首曲儿道:“天青色等烟雨,唉唉,而我在等你......”
李寻苦怒了,不等他唱完,穿着裤衩就跑到了船头,光着膀子,露着胸毛,拎起小二,大骂道:“小兔崽子,你要钱也就算了,吊着个公鸭嗓,简直是要命,黄正,来,你跟他来一首正儿八经的小曲儿!”
黄正趁着时间,穿好衣物,走了出来,一脚踢在李寻苦的翘臀上,碎碎骂道:“唱唱唱,唱你妈了个巴子,我说你在云空寺是不是当和尚当傻了,人家找你收钱,你还白给唱曲儿?”
李寻苦委屈极了,手劲一松,小二就差点掉入水里,好在机灵,抓住了船板。
黄正见了,心中使坏,故意背对小二,踩他手上,假装道:“我还真想起一首词,你听我唱啊!”
说罢,故意咳嗽两声,脚下生力,内运气息,胖子扮女样,起了个架势,唱道:“两意相投,一笑情通。傍柳随花,偎香倚玉,弄月抟风......”
李寻苦这回懂他心思了,配合道:“唉,洒家最烦你每天文绉绉的,搞点男女破事,还要吟风弄月,听我唱啊!”说着,赶开黄正的位置,继续踩在那小二的手上,也起了个架势,也运起气息,张口:“今年我二八,不识女人香,恰逢兜有钱,随意入闺房!”
黄正摇摇头,叹气道:“你这没喝酒,就只能双押韵脚,差点意思,差点意思,来来来,听我的。”
小二吃着痛,哭着嗓子,嚎啕道:“爷,两位爷,小的错了,赶紧让我起来吧,我再也不敢啊,这河水啊,可凉!”
船家也跟着求情,笑道:“娃儿还小,客官给点记性就行啦。”
俩个人玩弄够了,将这小二捞起,进屋。
黄正前脚刚进,李寻苦后脚关门,说道:“黄老兄,这也还有两日就快到临安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跟来呀?”
黄正心中一紧,想道,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搞半天果然一直都在跟我装疯卖傻呢。
二人脸对脸,一个虬髯满面,一个肥嘟嘟,可惜,都是四只小眼。
绿豆对绿豆,小眼瞪小眼。
黄正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谁的人?”
李寻苦摸摸后脑勺,答道:“谢皇后。”
黄正料想不错,又问道:“你来也是为了陈仙芝?”
李寻苦答道:“不错,”想了想,又说道:“也为了你。”
“为了我?”黄正心里害怕,莫非他知道我是暗桩?
......
画面一转,再看陈仙芝。
陈仙芝听闻宋理宗需要自己帮忙,心中十分不解,跪问道:“请问陛下,有何吩咐?”
宋理宗却不急,故意叹口气,说道:“你可知我大宋皇室,曾受何等侮辱?”
陈仙芝一介草民,平时只爱化妆打扮,更是一介女流,哪对国家大事有过兴趣,摇头答曰不知。
“去年,朝中老臣联合上奏,要朕联金抗蒙,朕力排众议,非要剑走偏锋,联蒙灭金,唇亡齿寒又如何,家国之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当然,朕也理解老臣们的担心,毕竟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没了金国缓冲,朕的大宋,势必暴露在蒙古铁骑之下,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所能忍,有所不能忍,完颜一氏,让朕之先祖蒙受牵羊大辱,此时不报仇,还要联合?朕绝咽不下这口气,如今,朕的仇报了,但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蒙古,果然有吃掉我大宋的野心!”宋理宗忧心忡忡的说完,看着陈仙芝,等待她的反应。
陈仙芝惊诧道:“盟友之间,也可随意侵犯吗?”
理宗答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蒙古野心,天下知道,朕也知道,但是此时,朕的身边,仅无一人可信。”说罢,眼泪适时落下,看得仙芝心中一片同情。
“陛下,尽管吩咐,草民愿意分忧。”陈仙芝说道。
见她上钩,宋理宗心里一喜,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大先生为什么要杀你吗?”
“草民不知。”仙芝答。
“大先生以为朕只喜好美色,”言至此处,宋理宗潸然泪下,凝着眼珠,深望着陈仙芝,说道:“他不知,朕也有宏图大志,朕和贾卿家,推行了公田法,以补军费不足,朕也是大展宏图之人,怎会沉迷于美色之中,大先生小看我了,他以为朕会沉迷于你的美色之下,会以为你是红颜祸水,所以,为了朕的江山,他是不得不进言,将你杀了呀。”
这话虽然说的动听,但却是杀机重重,陈仙芝心里也明白,可看见一国之君如此肺腑之言,说至真情处,竟然还真的流下了眼泪,一时间失去了判断能力,只好附和道:“是,陛下说的,草民明白。”
宋理宗见她已然上当,便说道:“是真的明白了?”
仙芝点头,答道:“明白。”
“那就好,大先生是朕的心腹,也是朝中栋梁,因为你这件事却要蒙受冤屈,这样,你明日先行认罪,以掣肘于张掌教,至少先洗去大先生身上的冤屈,不能让大先生承担谋逆的罪名呀!”宋理宗悲恸道。
“可是,”仙芝终于反应过来了,辩解道:“可是,草民没有于那完颜清有过勾结啊,我也是受她蒙骗啊,陛下!”
“这个不重要,朕让你认罪,当然不会真的杀你!”宋理宗保证道:“如此美人,忠肝义胆,朕怎么会舍得,只是云天大会在即,蒙古铁骑来势汹汹,大先生一定要跟着张掌教一起去,时间已是来不及,你若不答应,此局不能解啊!”
陈仙芝心中难下决定,一边是家国安危,需要自己承认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一边是自身性命,如若不答应,到时候又会背上怎样的罪名?
人生为何总是如此荒唐,处处皆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