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县衙,陈楚麟和陈延庆并没有着急离开县城,两人随意寻了一家小酒馆,要了些酒菜,坐在一盒僻静的角落里,思量着鱼夫人的话和县守严桧的话。
两人说话有一定的重合,说明重合的部分是真话,这一点可以确信。
至于有差异的那一部分,那不用想,肯定有一方说谎,甚至是双方都在说谎。
“殿下,你觉得他二人的话有何破绽?”陈延庆正色问道。
陈楚麟沉吟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地回顾了一番,说道:“不语姑娘身中蛊毒,成为蛊人,如果让人知道这事儿,偌大的中原浩土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县守大人的公子是死在鱼夫人母女的手里,不管是失手错杀,还是预谋残杀,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县守公子是死于蛊毒……”
“所以,殿下相信县守的话?”陈延庆道。
世子陈楚麟连连摇头,“不尽然。”
“县守严桧也有问题。刚才我一直在注意他身上流动的元气,这家伙的丢为只有御气一品。所以,我很疑惑,以他这样的修为,配合上那些连御气境都不到的武夫衙役,如何能活捉一名巫蛊师?”
“除非……他们都是人!”
陈楚麟把自己的疑惑尽数道出,这一系列的推算和陈延庆所想的八九不离十。
“我觉得,两人都有所保留。尤其是县守严桧,他似乎有在刻意地提防着咱们。”
陈楚麟微微挑起眉头,向陈延庆眨巴着眼。
距离他们这桌不远的角落里,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一直往他们这桌看,世子殿下从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这个家伙的存在。
若是没有猜错,十有八九是县守派来的家伙。
“相由心生,县守严桧肯定有问题,这事儿得查清楚。不过,当务之急是验证一下县守严桧说的话,如果鱼夫人真的是巫蛊师……这事儿就大了!”陈延庆看向那鬼鬼祟祟的家伙,一边对世子殿下说道。
鱼夫人是巫蛊师,鱼俱龙是悍武卒老将,换句话说,楚留王府算得上是鱼夫人的婆家!
这样一层关系如果被证实是真的,京都天安城彼此对峙的两股势力很可能会就此罢斗,考虑优先除掉楚留王府。
世子陈楚麟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么深的层面,但凭派人跟踪这一手段,县守严桧给他的感觉就不像是个好人。
“走吧!”陈楚麟说道。
两人起身离开了酒馆。
县守派出去的眼线丢下酒钱连忙跟上,刚走出酒馆,眼帘忽然晃过两道身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记手刀砍中脖颈,昏死过去。
陈楚麟和陈延庆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拐着县守的眼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县城。
县城外,李淳青同鱼不语母女俩暂时落脚的僻静店家内。
李淳青坐在房内的茶桌旁,沉着等待着陈楚麟和陈延庆带回来的消息。从疲累中醒过来的鱼不语就赖在他的身旁,脸上写满了安心。
鱼夫人看在眼里,脸上喜忧参半,矛盾重重。
“淳青!他们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要不你出去看看?”鱼夫人小声说道。
李淳青盘算着时辰,也觉得陈楚麟和陈延庆二人是去得久了一些,心里也担心发生什么意外,“也好,你们就在店里等着,千万别乱跑。”
说着,李淳青提起青莲剑便离开了厢房。
鱼夫人在窗台边看到李淳青离开店家,越走越远,心头怅然一舒,“不语!咱们走!”
“走?”鱼不语满脸疑惑,愣了起来。
鱼夫人几度欲言又止,暗自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才咬牙说道:“不语!咱们是……黎越人!”
鱼夫人一语落罢,小姑娘鱼不语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相信地问道:“娘,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是黎越人!”
“这事说来话长,先离开这吧。”鱼夫人无奈叹道。
“可是淳青大哥他……”
“不语!”鱼夫人神色一肃,这多年来,这是她头一回这么严肃地叫唤着鱼不语的名字。
小姑娘很是不解,从来对自己心疼有加的娘亲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还说着一些她不理解的话。
满脸为难神色的鱼夫人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眼的时候,眼神坚定了不少,“淳青是个好孩子,但你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唐人对黎人成见太深……纵使黎越国已经成了唐武国的附属国,黎人依然不被接受。”
“你身上留着的,是正正经经的黎人血脉!”
鱼夫人推开房门,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她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可却没有收获到她想要的平静,反而越发地矛盾了起来。
这些年,她一直藏着个秘密,这个秘密对鱼不语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娘!”
鱼不语愣了好一阵子,忙追出门去。
母女俩就这样不顾李淳青的嘱咐,离开了小店。
而另一边,迟迟不见陈楚麟和陈延庆二人回到小店的李淳青匆匆赶往县城,正走着,就看到两匹快马驰骋而来,而那驾马之人,正是陈楚麟和陈延庆。
正坐于马背上的两个人看到山道当中乘马而来的李淳青,连忙勒住缰绳。
“淳青大哥,你怎么在这?”陈楚麟正色问道。
一旁的陈延庆凝着目光,透着些许生冷。
“我看你们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担心有事,所以出来看看。”李淳青含笑说道,无意间扫过的眼看到陈延庆的坐下宝马还驮着一个人。
这人束着手脚,周身瘫软的样子,应该是昏过去了。
“这人是?”
“还不确定来历,不过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所以给我们抓回来了。”陈延庆答道。他注视着李淳青,鹰一般的眼却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很清楚陈延庆在思索着什么的世子殿下也对李淳青有些怀疑,这个时候把鱼不语母女俩丢在店里,实在不妥。
“走吧!”陈楚麟向李淳青招了招手。
未能察觉到身前二人的情绪变化的李淳青调转码头,随同陈楚麟和陈延庆二人折回了客栈。
回到小客栈的三人假装扛着醉酒的朋友直径登上二楼。
李淳青走在前头,推开厢房大门轻声叫唤着,“鱼夫人!”可他走进去的时候,厢房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感觉不对劲的李淳青又唤了一声,“不语?”
走在后头的陈延庆把掳来的人丢在地上,自行囊中摸出青竹竿的枪头和枪杆,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李淳青。
这个节骨眼,鱼夫人和鱼不语不见了,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一旁的陈楚麟也不禁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