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眼前这老头，手脚也不干净。
虽然他顶着科学家、政治家、西法派等等名头，可是作为大明官僚的一员，官僚的的通病他也都有。
比如档争，与政敌之间相互贬低、夸大抹黑；比如该捞钱的时候他也会捞钱，只不过是尺度和吃相的区别罢了。
比如崇祯三年时他招募三百葡萄牙兵北上，并吹嘘道‘不过数月可以廓清畿甸，不过二年可以恢复全辽，倘用汉等所致三百人前进，便可相藉成功’。
汉是指路若汉，葡萄牙军官。
最终在大明官员的反对下，这些洋人半路折返，只是拨给徐光启的六万募兵银子却也不见了踪影。
虽然如此，可是作为大明为数不多的农学家，朱由检却也没有选择余地。
——
需要他做的不少，排第一就是井灌。
研究汇总勘察水源技术、挖井技术、灌溉技术，这个要尽快见到成果，越快越好。
大旱之际，多一口井浇地就多救一家人，也能减少一些骚乱。
二、从山西山东直隶寻耐旱高产玉米品种，研究种植技术，在北方数省推广。
玉米此时虽然已经种植，但是在种植方面依然没有大规模推广。
三、从南方引进番薯使之适应北方环境。
并不是有了番薯就可以推广的，这东西原产地在热带、亚热带，现在也仅仅在福建、浙江一带种植，需要花费时间培育新品种以适应北方的天气。
四、从南方大量引进桑树苗，改良直隶桑树品种，实验引进蚕种。
五、选择柞树品种大量育苗，改善山东柞蚕品种。
六、选择优良果树品种育苗，三省各地选择适合品种种植。
这三条都是为了重新发展北方经济。
还有什么恢复山区林木，什么北边沙漠边缘植树防沙，什么养殖家禽猪羊鱼肥料等等。
没有土豆。
这玩意由于固有的缺陷，直到十八世纪满清时也没有大规模推广。
缺陷一，马铃薯在温凉、高山气候条件下生长．其种性不容易发生退化，在温度较高、海拔较低地区传播时有衰退、无性繁殖病害积累的问题。
直到1920年四川还有记载‘山土产前独产洋芋，今已绝种，下地亦多腐于地中’。
缺陷二，由于缺陷一的原因，它的用种量较大，而且只有具备专门的制种条件才能够保证马铃薯扩种所需的用种量。
简单说，土豆原产地安第斯山脉是高纬度寒冷地区，华北的气候对其来说过于温暖了，实际上欧洲人也是花了一百五十年才使其适应了欧洲的气候。
朱由检不觉得他有能力解决这问题，因此干脆放弃。
实际上直到十九世纪，满清的四大粮食作物依然是米、麦、玉米、番薯。
当然也可以择地推广，可朱由检相信以大明官员的尿性，搞出什么十万亩土豆之类的政绩工程是妥妥的，到时候有了问题还得朝廷去擦屁股。
还是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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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略一考虑就委婉的道：“朕觉得既然他在学问上有成就，还是为朕多培养些可用之人吧。”
徐光启听了，知道没戏，只好暂时熄了这个想法：“陛下，既名农学院自然当以农业为主，您希望臣做哪些事？”
“先生请看。”朱由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
徐光启接过来一看，鹅毛笔写的字他见得多了，也不奇怪。
可这林林总总几十条，就令人头大了。
草草看完：“臣觉得陛下有些好大喜功了。”
“先生，没要求您都做，前面几条才是重点。”
徐光启低头再看。
井灌，在他的编写的农政全书里就收有这方面的知识，而且很全。
只是说起来简单，推广却很难。
都是因为成本。
井分普通小井与大些的砖井，还分深浅，又分轱辘井.桔槔井.水车井。
每井造价从一二两到十几两不等，能灌溉多少地也要看地下水源的情况。
轱辘井与桔槔井旱时仅可够三四亩之用，正常时也不过四五亩至十亩。
砖井深者用牲口挽拽水车，旱时十余亩，正常二十余亩，至多四十亩。
还有一种特殊的也少见的井——豁泉井，直接挖掘出大型泉眼，这种井就厉害了，通常在五十亩至数百亩不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力问题，轱辘井与桔槔井需要三四人连续干，每天仅可灌溉六到八亩。
北方五省土地贫瘠向来是广种薄收，各家动辄几十亩地，一旦旱时哪来许多人力提水？
这可是纯体力活！
一二两银子开的井种菜还可以，种地未免不济事，大井普通人家又负担不起。
而且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水源的，掘井有可能不出水，还有少量的井过一段时间后会干涸。
这个损失普通农户同样负担不起。
思考许久。
“选址与掘井，臣的书里都有。
只是，陛下仔细了解过吗？”又将弊端一一讲了一遍。
朱由检傻眼了，你书里也没写啊！
看那么多小说都说井灌可保农户度过大旱，合着都是吹牛逼啊！
“先生先教一批掘井学生，银子的事由朕来想办法。”
即使有这些弊端也要做，稳定大于天。
徐光启又道：“玉米令各地进贡良种，臣种植后再从中择优种植，两三年之内当能见效。
顺便还可以培养麦种。
臣家乡就有番薯，如果要移植到北方，臣不敢对此保证什么，臣估计至少要两三年才能初见成效。
桑树、柞树、果树，这些树如果要有所出产，少则三年多则五六年。”
“先生只管育苗，一年之后，朕就会派人分发各地种植。”
“若如此倒也简单，臣择树种扦插育苗，生根后移植就是。
只是山东那边太远，臣力所不及啊！”
“这个简单，您先试试，不行的话朕在山东也划一块地给你就是，你可以派人去负责。”
“这样倒不是不行。”徐光启点头。
“朕观先生对养鸡鸭猪羊没什么兴趣，为什么？”
“陛下可知何不食肉糜？”
一句话把朱由检噎的说不出话，我就那么像白痴吗？
“若是有利可图，农户自然会养。
农户不养，那只能是有种种原因让农户无利可图了。
鸡鸭等物，农户一直在养，时不时拿鸡蛋鸭蛋换些零用钱。
猪羊等牲口吃的多长的慢，农户饲养可能得不偿失，到底是什么原因，陛下若有兴趣，可派人去查询一番。”
好吧。
“先生、学生从何而来？
臣这几个人可当不得大事。”
“先生还需您费心，在各府县招募落第的秀才、生员等，您来把关录取事宜。
学生则只要是识字的都可以报名学习，学院管饭，但是没有薪水。”
各县的生员每月也就给点粮食，做先生的待遇真心不错了。
徐光启又问道：“臣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只提三省，陕西、河南呢？”
朱由检笑了笑，没有解释。
陕西？
明年就要大打出手了，还管个屁，朱由检在心里嘀咕。
我连河南都不一定能管的了，何况陕西？
不解决陕西那帮子混蛋官吏，什么招到了陕西都不好使；不解决陕西，在河南做什么只怕都是浪费感情。
这三省好歹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点还能挽救，再者三省灾害相对也轻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