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时代,掌兵大臣私下结交是很犯忌讳的。
压抑着怒气考虑了一会。
杀上门去?
恐怕不行!
如果是一年后,甚至半年后,他有三万禁军在手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现在禁军连空架子都没填满呢。
如果勋贵们做困兽之斗,那就得调边军进京师了,虽然翻不了天却也会遍地狼藉,貌似有些犯不着。
“京营清军如何?”
“已经清出两万空额,御史还在继续查占役。”
魏忠贤一直低眉顺眼的侍立在旁,此时手重重的一挥道:“陛下,是不是……?”
朱由检琢磨一会,感觉也差不多了,清出两万空额加上数千战马,算是从勋贵外戚嘴里扣下一块肉。
先这样吧,其余的事秋后算账。
“嗯,就到此为止。
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消停点,该安稳的都安稳下来。”
虎头蛇尾?
魏忠贤大失所望!
他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臣这人唯有忠心,有话就直说了,臣以为这样不妥。”
“哦?。”
“如此置皇家威严于何处?”魏忠贤道。
见朱由检沉吟不语,又道:“臣以为清军要停,可也必须杀一只鸡给猴看看。”
朱由检依旧没有说话。
事实上,不是不想,只是担心有些隐患。
大明的皇帝没有基本盘之外,自身的安全都有些问题。
两个被御医治死的就不说了。
英宗北征,莫名其妙就断了粮,结果连自己都被人俘虏了。
武宗运气好本事大,断粮了居然还能把仗打赢!
因为这个,后世太祖对武宗比较推崇。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逃过落水被肺炎死,死前想换个医生都办不到,死时仅三十出头。
熹宗朱由校,才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落水被肺炎死。
从这点看,连主子都保护不了,魏忠贤才能也不过如此。
朱由检很想动手。
揪住一个顺藤摸瓜,能把大明朝廷掀个底掉!
朱元璋就是这么干的!
问题是,朱元璋有二十多个儿子掌握大明过半兵力,而他朱由检却是没有的。
而这些勋戚除了有京营之外,还与宫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过了好半响,朱由检方道:“到此为止吧。”
魏忠贤失望之外又有些无奈。
陛下您太看得起咱家了,这事咱家真办不了,几十家勋贵外戚呢!
不敲打一番,铁定不会买咱家的账啊!
“臣人微言轻,这事臣可能办不了。”
“你去,行不行回来说。”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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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侯大宅。
“厂公大驾光临,本伯迎接来迟。”
“好说,好说。”
两人分宾主坐下。
“侯爷,有些过了啊。”魏忠贤皱眉道。
梁世勋不动声色:“厂公说笑了,本候做人做事向来小心谨慎的。”
“呵呵!”魏忠贤皮笑肉不笑的道:“些许小事,何必如此?
依咱家的看法,就这么算了吧。
咱家在陛下面前说话还管一点用,如果侯爷没什么说的,咱家就去向陛下求情。”
梁世勋略做考虑:“本侯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这杨所修无视百年惯例,蛊惑陛下...”
魏忠贤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侯爷,莫要节外生枝啊!”
梁世勋压低声音:“厂公,本侯也想就此打住,只是……,厂公应该知道的。”
想了想又道:“清军御史沈讯扰乱军心,必须严惩。”
清了两万名额,每年超过五十万两利益没了,如果说他们甘心才怪。
可魏忠贤也不能答应,不光是脸面,还有威信。
“咱家听闻惠安伯张庆臻有煤窑26口,阳武侯薛濂也有十数口,役使军士数千人,咱家可以向陛下求情不再追究。”
这名单老长,点到为止。
梁世勋只是摇头:“如果只有我一个,不劳厂公多说,自然就如此了。”
魏忠贤冷笑几声,手在袖中已经攥的出了汗,终究没有违背皇帝的命令,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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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
魏忠贤失望而归,朱由检听后也铁青着脸。
稍一考虑,咬牙道:“让曹文昭、周遇吉等人到內校场来。
明日中午朕在外校场设宴,你去告诉京营诸侯伯,另外几个为首的一起通知。”
“遵旨。”魏忠贤有些兴奋。
又提醒道:“陛下,现在三营监视与将领就在內校场学习呢。”
气糊涂了!
內校场值房内,诸将正在听太监在讲解兵书,见到朱由检到来,忙不迭的跪下见礼。
“陛下。”
“都起来,以后在军中无甲单膝跪地即可,甲胄在身叉手即可。”
扫了几眼,觉得人数有些多,有些狐疑的道:“怎么这么些人?”
卢九德赶紧道:“陛下赎罪,是臣擅自主张。”
赶紧解释。
这些人都是军中挑选的好苗子,皇帝以前说过可以带来学习,他们自然不会放弃培养自己班底的机会。
朱由检点头,是好事:“朕有事要你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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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外校场外数个勋贵在指指点点:“这兵不错,挺有精神气,假以时日不比家丁差多少。”
“是不错,这就是皇帝新编练的军队吗?”
“没错,听说三个营两万多人,坐营官都是在外调来的。”
“呵呵,只怕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以我看,最多一年就与京营无异矣。”
“别废话了,赶紧进去,今儿是宴无好宴,哥几个可得陪着点小心。”
“各位都陪着点小心,别自找难看。只是,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
“必须坚持,这次折腾的大伙这么难受,如果就这么算了,以后三五不时来上一次,谁能受得了?”
“侯爷说的对,这次必须让他们知道,爷们盘子里的菜不是那么容易动的。”
一路说笑着进入校场,自有太监引领至值房。
“臣等叩见陛下。”
“诸位都是我大明功勋之后,不需多礼,坐。”
坐下说了几句没营养的,朱由检笑道:“诸位多在京营,你们看朕的禁军如何?”
“军容整齐,进退有度,陛下练兵有方,天纵之才。”
“动静之间法度森严,陛下练的好兵。”
各种马屁飞来,朱由检只是微笑不语。
梁世勋整整嗓子,正容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请讲。”
“臣参清军御史沈讯假借圣意妄启事端,京营众将不堪其扰,军心震动。”
“臣附议。”
“臣附议。”
众人纷纷表示附议。
众人早已商议过,不参副都御史杨所修了,改成小御史,两边都全了面子。
朱由检只是不说话,等众人静下来后才道:“御史是奉朕的旨意查刷军队,何罪之有?“
“可御史假借查刷之名扰动军心……。”
朱由检打断了他的话:“朝廷自有法度,朕会命阁老就此事拿出个章程,如何?”
这算是妥协了,让阁老处理,肯定没大事,不过既然走了程序小小的做个惩戒,也算是给了他们面子。
“只怕京营将士不服啊!”
“这就要诸位安抚了。
朕也不想多生事端,此次清理出两万空额,朕很满意。”
伸手拿起酒杯,也不说话。
“陛下口含天宪,臣等不敢不遵旨。”
屋内静悄悄的,驸马都尉李永福几人端起了酒杯,其余人依然端坐不动。
王之心额头冒汗!
朱由检暗自咬牙,脸色越来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