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回到家中,众人正眼巴巴的等着。
将王在晋的话转述一遍,登时就炸了营一般。
“NND,闹饷!”
“闹饷,不让爷爷们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闹饷!”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要求闹饷。
王城冷眼旁观。
等到没人再嚷嚷,王城慢慢的道:“本将虽恭为易州镇副将,却也不能拂了众意。
本将再提醒你们一次,督师的意思很明白,万一事有不谐,断然不是像以前一般找几个人顶罪就能了结的。
一旦闹饷,本将的身家性命就押在诸位身上了,当然,诸位的身家性命也是如此。
后果已说的明白,现在,支持闹饷的站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领头站起来。
当无需担责时,人人都是斗士,个个慷慨激昂!
如果需要担责时,绝大部分人都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每个人都希望别人担起责任。
这样,有了什么后果时,仍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当初就说不行的!
人就是如此,古今都是如此!
所谓英雄,所谓风云人物,无不是能下决断的人。
换句话说,如果你能有决断力,你必然会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银子是少一些了,可也不是不能过了。”人群中一个声音弱弱的响起。
“是啊,是少了些分润,可是要搭上身家性命的话,好像不值得。”
“少了些,咱们还可以再减兵员啊。”
“再说,督师说会向朝廷要欠饷的。”
有人带头,风向转变,众人开始退缩。
王城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
他是打心眼里不愿意闹的。
虽然恨得牙痒痒,可毕竟是身为副将,犯不着搭上身家性命去冒险。
可他又没办法,如果手下一定要闹,他也只能奉陪。
看起来,似乎他可以置身事外让他们闹。
似乎,闹起来也与他无关。
问题是,督师会认为与他无关吗?
问题是,皇帝会认为与他无关吗?
“没人愿意闹?
好,既然大伙以大局为重,本将这就向督师覆命。”
夜半时分,王城紧急求见王在晋,王在晋也终于放下了心。
这是第一个,他必须拿下来,若是出师不利,以后也不要再想清第二个了。
只是,标营终究是一夜没敢睡。
王在晋也是有些后怕,虽然他可以不管不顾的下令,可是万一激起兵乱,他却也无法交代的。
万一出了乱子,他不认为皇帝会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十余日后,京营消息传来,王城等人惊出一身冷汗,每人都在庆幸没做这出头鸟。
只是,王城却是暗自发狠,爷爷没种,被你捏了个软柿子,爷爷就等着看,你有没有本事一个个的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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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营之事后,除了郭允厚与各部偶尔还吵几句之后,各方都安静下来。
虽然京营涉事众人大都守口如瓶,可是这种多人参与的事根本没有保密一说。
大伙都明白了,这位皇帝就是个不守规矩的愣头青,没事还是少招惹为妙。
悠闲下来,朱由检每日里就是在外校场盯着。
其实也他也没什么可做的,知道的一点知识差不多都掏出去了,再往下讲就是飞机坦克,太扯淡。
临阵指挥?
还没到那一步,现在是训练队列队形与射击动作刺杀动作。
对此他也无话可说,唯一的改进就是规范了左转右转向后转。
又加了个长跑的体能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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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王在晋上疏求见。
召王在晋觐见——大明官员无旨不得擅离辖区。
十九日,王在晋抵达京师,随即在乾清宫拜见朱由检。
“先生请起,无须多礼,坐。”
王在晋谢过后坐下,道:“臣这次是路过京师,前几日刚清点完易州镇,就想着来给陛下禀告。”
“哦?”朱由检果然来了兴趣。
“尚算顺利,裁减京运银5万两。”
“好!”朱由检兴奋的拍了下椅子扶手,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先生做的好,朕果然没看错人!
先生,下一步打算清理哪里?”
“臣打算清理满桂满都督部下。”
这有些出乎朱由检的预料,感觉怎么是要单挑boss的感觉?
就不能从永平镇密云镇到辽镇一路捏下去吗?
“为什么要选满都督,朕有些不明白,还望先生解惑。”
“各军镇中最软的,臣已经收拾了,下面可以还是选最软的,一步步来,最后去啃硬骨头。
可是陛下只给了臣一年时间,这样一来就不能按部就班了。
臣只能选最硬的,只要解决了硬骨头,其余各处就会迎刃而解。
臣知道,满都督忠心为国,臣会尽可能劝说他同意。”
有些怀疑。
事关利益,朱由检不觉得满桂等人的忠心有多大的用。
当然,无论成不成,都不能让人家冲锋陷阵,自个却躲在旁边看戏。
“需要朕做什么,先生尽管说。”
“陛下对此事的态度...。”
朱由检毫不犹豫:“朕会下旨嘉奖先生,并明令以易州镇为例清理众军。”
“臣擅自答应讨要欠饷。”
朱由检有些不乐意:“朕是想节省粮饷,这边省了那边漏了就没意思了。”
“臣只说尽力而已。”
“朕知道了。”
有意思!
这是打算让朕赖账啊!
到时候他两手一摊:陛下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可是有点坑,这不是办法,欠饷迟早要解决的。
要知道,欠饷都是欠士卒的,不可能就这么含糊过去。
可朱由检暂时也想出办法,还真的只能拖下去。
“臣要扩编标营,兵额五到七千人,以应付万一。
当然,如果有战事时,标营也会归总兵指挥。”王在晋再提出要求。
“朕答应了。”朱由检对此没什么意见:“先生还有什么事?”
“暂时只有这些。”
“先生以后有什么想法,尽管放手去做,朕不是没有担当之人。
先生也可以放心,朕绝不是太祖。”
想了想又道:“朕有个想法,等到灭亡东虏慑服蒙古时,朕会重建凌烟阁。
朕希望到时候能在阁上看到先生。”
再画个大饼勾引勾引,话说,古代的文人似乎很难抵挡名留青史的诱惑。
嗯,挺好,如能在蓟辽顺利清军,其余七边也就顺势而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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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王在晋与老冤家孙承宗对比起来,明显胜过一筹。
王在晋有二十年军务工作经验。
反观孙承宗,前大半生一直是翰林词臣。
就是玩嘴玩笔杆子的。
就这样一个词臣,居然被吹捧为明末军事大家,也是醉了。
此人一生只打过两次仗,一是耀州之战,与手下亲信总兵马世龙偷袭耀州后金数百守军,被揍了个满面桃花开,连马世龙也死了。
其二是大凌河之战,后金采用围点打援战法,孙承宗无奈,先后组织了几波援军,被后金一一吃下,断送了明军数万人。
最终大凌河守军祖大寿投降,堡垒战的弊端显露无遗。
不是说他一无是处,说他是高明的政客毫无问题,说军事大家委实是吹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