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那犹如礁石一样巨大的脑袋上,暴君有些无语,它怎么回来了?
刚才如果不是鲸鲲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中,父亲手中的闪电恐怕就要落在它身上了。
在看到海中的鲸鲲时,旁边的暴战遽然间也皱起了眉毛,暗中警惕,但心里有些疑惑它为什么回来。
那边,鲸鲲的脑袋在海面重重点了几下,对着父子两人这边发出唧唧的怪声,与此同时,暴君的脸上浮现一怪古怪之色。
那家伙又在他脑海里说话了。
“哎呀,那个人一直盯着人家看,能不能让他离远点呀,人家好害怕的呀!”
“人家又不是坏人,你们干嘛那么紧张……”
“你真的是鲸鲲?”暴君在脑海里问道。
“是呀,是呀!”
“能不能好好说话?”暴君听着那一直嗲嗲的声音,有些无语。
“好呀!好呀!”
额头闪过一道黑线,暴君干脆跳过这个话题,直接问道:“你怎么能和我说话的?”
鲸鲲是传说中的远古凶兽,强大的凶兽甚至比肩神明,有些特殊能力倒也说得过去,可这跑别人脑子里说话,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族里的那些书可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嗯……”脑海里的声音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道:“这个.....人家也不知道啦,反正就是可以。”
“人家现在好难过,感觉好多人都离开人家了,呜呜……”
脑海里的哭声令暴君有些头疼,只好伸手揉了揉脑袋,暴君有些沮丧,如果连鲸鲲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恐怕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了。
“好了,你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了防止脑袋爆炸,暴君赶紧岔开话题。
“名字呀?”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道:“人家叫小……丸子!”
呃!暴君挑了下眉,脸上漏出古怪表情,暗道,你那么大个家伙,和小有什么关系,脑袋倒像个丸子差不多。
“你刚才害死好多人,你知不知道,父亲就算杀了你,也没有错……”暴君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漠,不论如何,鲸鲲害人都是事实,尽管不是出自本意,但造成的结果已经无法改变。
“人家……不是故意的……”那道声音在暴君脑海里弱弱的道:“人家沉睡了很久,才刚刚苏醒,只是想早点出来看看嘛,怎么会知道上面有人嘛。”
“呜呜……”
眼看那家伙又要在他脑子里哭,暴君赶紧打断。“好了,好了,别再哭了,父亲决定放过你了,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知道吗?”
在说话时,暴君的口吻就像是哥哥教训犯错的妹妹一样,不得不说,暴君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他没有兄弟姐妹,加上被族人刻意冷淡,他很少说太多话,可说话时,那种亲切的感觉怎么回事?
“嗯。”
那声音在脑海中重重回应了一句,暴君慢慢睁开眼,刚好看到鲸鲲在海面上轻轻点头,脸上漏出笑容。
从始至终,暴战一直安静守在旁边,他自然能够看出来,暴君在和鲸鲲对话,只是好像想到了什么,暴战的眉毛凑在一起,心底有些疑问和担心,直到暴君睁开眼,脸上的凝重才淡了些。
转头对着旁边的父亲,暴君开口:“父亲,它不是故意害人的……这次就放过它吧。”
“而且,这家伙好像也不清楚为什么可以和我说话。”目光从那边扫了一眼,暴君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然后对着暴战道:“父亲,我们回家吧!”
有些诧异的凝视暴君的脸颊,暴战心头疑惑,他从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竟看到一道少有的光彩,带着那种对亲人浓浓的关怀。
那种目光即便面对他这个父亲也不常见。
移开目光,暴战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大家伙身上,眼瞳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那双一直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道:“走吧。”
转过身,暴战朝着身后走去。
离开前,暴君转头又瞅了一眼那颗黑漆漆的大脑袋,笑着对她挥了挥手,便跟在暴战身后。
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于曲折、复杂、难忘,传说中的鲸鲲给暴君留下的影响太深刻了,但他有个奇怪的感觉一直没和父亲说。
或许那是他的错觉。
半颗脑脑袋浮在那里,在看到少年转身的刹那,鲸鲲眸中闪过一抹哀伤和挣扎,摇摆头颅,接着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张亲切的面孔,葛然间吐出一道轻音。
“唧唧……唧唧”
那边,父子两人刚走没多远,便听到身后又传来鲸鲲唧唧的声音,但变得更加尖锐了,暴战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而暴君则回头朝那里又看了一眼,就在刚要转头时,那个声音在暴君脑海里又是忽然的响起,而这次不再是嗲嗲的声音,倒有些像传自亲人的呼唤。
“哥哥!”那边,鲸鲲的身体在海水里徘徊,变得急躁,两条巨大的胡须疯狂击打海水,那些海水冲到高空,快速向暴君那边落去。
哗!那些海水落在暴君肩膀上,冰凉的感觉令暴君皱眉,脚步也是为之一顿,刚要继续走,接着便听到脑海中传出那句哥哥。
那边,荒野间有一阵呜呜寒风呼啸而来,将暴君的短发向后吹起,随风飘动,暴君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阵彷徨,不知为何,在听到那句哥哥时,暴君有些要转身的冲动,在那一刹那,他的灵魂微微颤动,仿佛出现一种错觉,那个脑袋黑油油的家伙真的是它妹妹。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并非凭空出现,宛如失散多年的兄妹擦肩而过时的回眸,复杂、模糊,让他不得不回头。
可这怎么可能呢?
暴君微微颔首,有些疑惑。
暴君停下脚步,不再向前,暴战回头看了他一眼。“君儿,怎么了?”
在暴战开口的时候,有一道微弱的光芒从暴君的眸中一闪而逝,暴君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仿佛没有听到暴战的话一样,脸上慢慢漏出一抹温暖的笑容,看到暴君有些异常,暴战皱眉,看向鲸鲲那里,身上隐隐有些寒意。
“父亲?”暴君盯着暴战,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有些古怪,有些犹豫,接着皱眉,然后释然,笑道:“父亲,妹妹……她回来了。”
啥?饶是身为哈赤族长的暴战,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出现了刹那的失神,愣了一下,才问道:“君儿,你说什么?”
倾斜而下的冰冷的海水紧紧黏在暴君身后,却丝毫不觉得难受和冷,看着暴君的模样,暴战皱眉,表情变得十分凝重,因为在那一瞬间,他发现他儿子仿佛变了个人。
他竟然有些陌生。
“哥哥!不要再离开小丸子。”那道声音在暴君脑子里再次出现,刹那间,暴君闭上眼,脑袋无比疼痛,仿佛要被撕裂了一样,与此同时,暴君脑海里仿佛闪过一束束模糊的画面,那是一片奇幻的森林,在冰天雪地间仍然树木繁茂,郁郁葱葱,可下一秒转眼间他又好像来到一个恢弘的宫殿,百米高门,气派恢弘,在那座宫殿中央有四座威武的神像,让他有种朦胧的亲切之感,不过其中有三座已经倒塌了,变成一滩废墟,他的心很痛,接着他看到了星空,他看见了一片大陆,一片世界,但诡异的是那个大陆似乎被人切断了,像是蛋糕被人切成四块,切口平整、光滑,它外面围着一层层浓浓的黑雾,仿佛要将这个大陆吞噬,其他三块已经变得非常暗淡,唯有剩下的一块,闪烁着微弱的白色光华。
“啊!”暴君咬牙,抱着头颅要炸了一样,看到暴君一副痛苦的模样,旁边的暴战顷刻间暴走,散发冰冷气息,他放过鲸鲲,结果却要害惨儿子吗?
目光扫向那边,暴战拳头上陡然间划过闪电之光,隐隐出现一柄雷霆战斧环绕在他手中,可他刚要动身朝着鲸鲲冲过去,这时,暴君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暴战转头想开口说什么,可忽然瞳孔变圆,仿佛看到可怕的事情,那被暴君抓住的手臂竟然无法动弹,像被锁住一样,暴战有些骇然,要知道他刚才可是动用了神明的力量,而且愤怒之下还使出战技的力量,作为哈赤族长,暴战第一次用震惊的眼光看别人,而且还是他儿子。
乌发飘动,暴君紧闭着眼,抓住那根粗壮的手臂,脸色由痛苦慢慢变得平和,身上没有光芒,没有可怕气息,像空气一样。
那柄雷霆战斧在暴战手中渐渐破灭,失去光芒,暴战眸中布满骇然之色。
那是什么力量!
外面情况暴君自然不知道,在暴君脑海中,那些出现的画面忽然破碎,化作一片片漫天星辉,从星空中落下,那些碎片汇聚成一个人的面孔,模糊不清,与此同时,暴君终于慢慢睁开眼,便看到父亲一副痛苦的表情看着自己,暴君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紧紧抓着父亲手臂的手掌,赶紧抽了回来,道:“父亲……”
“君儿,你刚才……怎么了?”
“你没事吧!”
看着暴君一副茫然的模样,暴战忍着手臂上被灼烧过一样的痛苦,咬牙问道,他相信在刚才在暴君身上一定发生了某种奇怪的事情,令他无比担忧。
“父亲,我很好”暴君对着身后扫了一眼,接着眸中再次闪过一道光芒,稍瞬即逝,然后回过头,淡淡的笑着道:“你要照顾好他们……”
闻声,暴战愣在一旁,甚至连手臂的上的疼痛都忘记了,神情有些疑惑,什么叫我要照顾好他们?
他们是谁?
笑着看了一眼暴战,暴君转身对着岸边走去,对后面的喊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差一步便要触到海水。
岸边,目光落在浮在那里的脑袋上,暴君脸上渐渐浮现一抹温暖笑容,轻声念道:“妹妹,我们回家了。”
茫然的望向洁白的天空,暴君的眸中闪过一道痛苦之色,喃喃道:“有谁还活着呢?”
看着岸边的少年,鲸鲲不停发出唧唧的声音,乌溜溜的脑袋在海面一阵摇晃,仿佛在表达开心,然后脑袋渐渐沉入海下。
不多时,轰得一声,一道遮天蔽日的从海水中凌空而起,掀起一阵巨浪,鲸鲲冲破海面浮游在天地之间,无数的海水朝着中央汇聚,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漩涡中央出现一座虚幻宫殿,由海水汇聚而成。
鲸鲲摆动着那条黝黑光滑的巨尾游向那边,与此同时,黑漆漆的身躯发出耀眼光辉,仿佛一颗摧残至极的太阳。
唧……唧!冰天雪地间到处回荡这道声音,离这里十分遥远的一片森林,那些在觅食的野兽停下了脚步,那些爬在地上、蹲在树上睡眠的动物也惺忪的睁开眼,叶子更翠,花儿更香,他们都朝天空的同一个方向望去。
刹那的风和日丽过后,寒冷再聚。
待光辉散尽后,那无比巨大、油黑的鲸鲲消失不见,自那恢宏的宫殿之中,有一道小女孩的身影浮现,玲珑剔透,她身体蜷紧紧缩在水柱里,仿佛刚出襁褓的婴儿一样。
微风拂过暴君的脸颊,不再寒冷,反而有些暖心。
抬头凝视着少女的一席身影,暴君唇角划过一抹灿烂的微笑,笑着喃喃道:“小丸子?要不要给她换个名字呢”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