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意料之外的,才会真正改变我们的生活。”——玛格丽特·米切尔《飘》
我仔细画着淡妆,最后一步涂口红,打开口红,又盖上。重复这类动作几次后,我还是决定涂上口红。
“怎么了?涂个口红都这么犹豫?”崔依在后面卷着我的发尾。
“我怕太过美丽,让他心动不已。”
“他?哪个他?”崔依靠着梳妆台,站在我面前,饶有兴味地歪头看我。
“两个。”我抿了一下嘴唇,盖上口红。
一个是希望舍不得我离去,将我留下。
一个是希望未来的夫妻生活能够勉勉强强过下去。
“唉,白化这么好看的妆了,怕是一个都不会心动哟。”崔依摇摇头,夸张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再好看,晁祁都不会为我留下。好看的皮囊不止这一张,晁祁身边从来不缺好看的女人。这副精致皮囊远不如联姻所带来的价值多。
可是我却不死心,这或许是佛家所谓的“我执”,人生一切灾祸罪孽都由此起。
我不断试穿两双高跟鞋,犹豫不决。
“别纠结了,不就是一顿饭嘛。就这种情况,你再精心打扮也没用。女为悦己者容,请问哪位让您感到快乐啊?”崔依不耐烦地将红色的高跟鞋推到我面前。“就这双了,配你口红。”
没有人能让我感到快乐,曾经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眼光不错啊,很搭配。”我穿上高跟鞋,在试衣镜前走两步。
“那是。说真的,大小姐你已经够好看了。是你的,打扮成这样已经足以让他跟你走了;不是你的,再怎么打扮你都带不走。”崔依边说边帮我戴上项链。
我低垂眼帘,突然有了一种想把身上昂贵的饰品摘下、卸掉精致妆容的冲动。这副华丽的装扮只是我臆想的盔甲,在晁祁依然会一击就破,让我卑微地无处遁行。
“唉,这可怎么办,我明知道渣男辜负痴情女的悲剧马上要上演,可我却没法阻止。”崔依假惺惺地抹眼泪。
“那就顺其自然。姐姐我要奔赴战场了,祝我回来的时候能有个全尸吧!”我拿走包包,给她一个飞吻。
“再见,祝你好运啊宝贝。”崔依向我吹了个口哨。“有困难记得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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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随服务员的指引,来到包间门口,深呼吸,准备进去。
这时门开了。
我尴尬地暂停呼气,微笑在脸上紧急集合,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却失去力气微笑。
是晁祁。
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对我笑了笑:“我还打算出去打个电话看你来了没,好巧,你这就到了。”
我半笑不笑的表情僵在脸上,看起来应该很难看。晁祁眼里满是嘲讽,毫不掩饰,撇开视线,仿佛多看我一秒都是对他眼睛莫大的侮辱。
我努力建起的壁垒毫无作用,永远在他面前轰然崩塌。
“快进来吧,里面还有长辈。这位是戴叔叔。”他带我走进包厢,一个个为我介绍。
“戴叔叔好。”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参加家宴的时候,晁祁和我都扮演着和本身大相庭径的角色,虚伪的面具戴在脸上。
戴叔叔对我和蔼地笑着回礼。
“这位就是戴默。”晁祁在念名字时停顿了一下。
我看过去,有点眼熟,好像是…
昨晚那个人?!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我最近可能得找人去水逆。
“你好。”我礼貌性地对他点点头。
“你好啊。”他向我温和地笑了笑,“眉眼弯弯”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过分,眼睛里就像有一池春水漾起来。
“你就是戴默啊。”我摸摸鼻子,不敢看他。
“好久不见。”他依然保持着微笑。
“好久不见。”是挺久的,几个小时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