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何半仙
冬去春来,无暇河的柳枝又上了新绿,只有河水还是永不停息地流着。私塾里又添了一批小孩子,却要小得多,每天照样传出小孩子的诵读之声。
自李还山走后,同龄的孩子也大都离开了私塾,有的学手艺,有的随父母外出,有的帮大人在家种地,其它的也各有各的事。陈定安虽然家里在火烧坡有几十亩旱地,在田家坝还有几亩水田,但他不愿种地,也不愿学手艺,整天和几个泼皮少年串游乡里,后来母亲又生了两个弟弟,家里一天吵闹得厉害,他更不愿回家。父亲只顾自己赌博也很少管他,不久父亲去世,陈定安更觉得自由了,一天和几个无业游民,东游西逛,甚至酗酒赌博,偷鸡摸狗,村里的人常到他家告状,母亲无力管教,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哥哥李雨苍商议,决定请当地何半仙算上一卦。
何半仙原名何兴财,粗通文墨,因师从一个流浪道士学会算八字,从此找他算命的人多起来,因算得准,人称“何半仙”。何半仙的家在水井湾的柳树坡,一座土墙石瓦的房子隐藏在茂林修竹之中,房子虽然一般,风景却不错。找到何半仙的家,进到里屋,说明来意并递上一块银元,这位五十多岁的何半仙蓄着长须,脸色黑瘦,戴着眼镜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银元便随手拨入桌旁的小簸箕里。他用余光看了一下陈定安,问了生辰八字,迷上眼掐指一算,不紧不慢地说:“娃子属猴,命中缺木,不服管束,不爱安定,做事极端,心狠手辣,不治则坏大事”。李雨苍便说了出生里遇到老道的事,何半仙说:“老道之法只能解一时之难,不可治本。如今一个甲子过去了,早已失灵。”
李雨苍便急问有何解法,何半仙伸出食指指向半空:“办法到是有一个。”然后眯着眼再不作声,指头却是久久的伸着。李雨苍只好再拿出一块银元递过去,半仙将银元推到桌边略一沉思说:“需要找一个干爹才能化解凶险”。
“随便找个人都行吗”?李雨苍急切地问。
“当然不是,这个干爹必须符合四个条件”。然后伸出四个手指望着李雨苍却不说话。
李雨苍半晌才悟过来,一狠心又递上四块银元,何半仙才慢腾腾地说:“一是这个人必须属虎,山中有老虎,猴子莫称王,有人管束他自然就老实了;二是有儿有女,虎父无犬子,有了这个干爹,干儿子自然不会差;三是这个人应该是西南方向的,西方有神灵,白虎来相衬,婴儿出生时,天象以为证;四是这个干爹名字中有木,可补定安八字中缺木之不足”。见李雨苍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何半仙道:“办法我也说了,自己快去办吧。”然后就背靠垫着棉絮的椅子闭目养神,不再搭理。
离了何半仙,李雨苍赶紧找人打听,最后听说晓道河的张中林属虎,张中林有三男一女,名字中有木正好相符,便急急托了人去说。张中林本有子女,既然有人愿意作干儿子,其实也就是家里多了个不用给钱的长年伙计,何乐而不为呢,不觉心中暗喜,一口应承,李雨苍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准备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