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亚已经六天没有再看见思雅的影子,按照往常那个丫头总会隔个一天来找他。这几日他每天见师父日复一日提着竹帚扫遍堡内,心事重重的却什么也没对他说。
他坐在门外的石凳上呆看着不断飘落下的枯叶,飕风扫过,他不禁哆嗦了一下,心里空荡荡的一片正如这萧瑟的屋堡。今年拉索城的秋冬季流逝了往年的温度,一场显少的寒冬即将来临。
撒帕罗不知何时走到珂亚的后面。珂亚回过头遥遥看着他,他的身型比起往日还要消瘦,仿佛只剩下一张枯槁的皱皮包着一副骸骨。
撒帕罗空洞无色的眼眸凝望着阴霾的天空,泪大的雨珠就在此刻淅淅沥沥地落下,头顶掠过高声昂唳得雁群飞向遥远的西边。拉索城多年的温宜让它们不舍的栖息于此,现在凛冬将至它们要离开这里去寻找下一片温土,可那是西边,唯有一望无际的浩瀚海,没有任何陆地。他不知道它们为何要选择去那,也不知来年是否回会回到这。
珂亚顶着小雨回到走廊来到撒帕罗的身边。他看着师父无神的面容,隐隐有种不安:“师父,你在看什么?”
撒帕罗手里握着竹帚出神地仰望着雁群,直到它们渺小的飞影消失在遥远的天际。走廊里静寂的没有一点声音,唯有外面风掠过银杏树飒然作响,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银杏叶哗哗吹落入走廊。
撒帕罗的心似纠结成一团。他像一座雕像站着,久久没有说话。
珂亚以为他怎么了,轻轻晃了晃他,焦问道:“师父,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额啊?”撒帕罗回过神,憔悴带着倦意的目光看着他,“珂亚,我们得走了。”
珂亚惊问道:“为什么?我们要去哪?”
撒帕罗提起竹帚继续沿路扫去地面上的落叶,轻声对他说:“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唉,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回到这古堡。”
珂亚木楞地看着撒帕罗佝偻的背影愈走愈远消失在转角。
雨停了,天色迤逦黯淡。
珂亚独坐在厅外的台阶上等待那个少女的到来,可至夜深他也没有看见她遁在黑暗里的笑容。撒帕罗自始至终未向他透露与萧复空究竟谈了什么,他也问过,师父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他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我离开了你会怎办?”他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撒帕罗曾经就向他提过他们会离开拉索城,去完成家族的使命。他原本以为自己会选择留在拉索城励志成为一名殿师,可现在他选择了师父的心愿,正如他所愿不想让师父失望。
珂亚失落地最后看了一眼外面。他心里从未有过的孤独,清楚师父会迟早离开自己,可在此之前这份孤独却是属于那个少女。牧归说得没错,他是河洛当中最孤独的存在,从小除了师父就没有其他河洛愿意与他走得那么近。他之所以把自己当作河洛是因为他的师父属于河洛,但从未自信自己就是一名河洛。直到思雅的出现,让他真的认清了自己就是一名河洛。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她,也许从她第一次出现,也许是那夜痴醉的舞……
珂亚回到房内,惊愕地看着床榻上卧着地牧归。
牧归手里把玩着荆棘玫瑰,见他突然回来,侧过身摆出一副妖娆的身姿凝视着他:“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在。”
珂亚皱着眉夺过荆棘玫瑰,冷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牧归含笑道:“当然是走进来的。”。
“我就在外面,根本没看见你。”
“你上次也没看见我。”她说,“看你这副模样心里肯定有什么事困扰着你吧,需要我为你解解烦恼吗?”
珂亚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她:“我不需要,你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就……”
“你就把我怎么样?”牧归娇柔的语声问他,“一个孤独的人坐在外面,等待着他的小可爱来道别吗?”
珂亚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咬着牙盯着她。
她傲娇地仰面笑道:“真是天真。你真的以为她喜欢你吗?也真的认为自己就是一名河洛,娶一名河洛女子为妻吗?反正我是不信。”接着,自主脱去衣肩将雪白的双肩露在他的面前。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多说一个字,你一直以来都想……勾引我。你给我滚!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珂亚手秉着荆棘玫瑰愤怒地指着她。
“勾引?说得好。”牧归站起身珊珊朝他走去,“从来只有男人主动将我拥入怀里,你要知道你可是第一个。”
珂亚心悸地看着她,握住匕首的手不听唤似地颤抖。当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荆棘玫瑰已被夺去。
“我从不相信男人对待自己心爱的人的真诚,更何况是你这样爱一个异族少女。”牧归摘去脸上的面具。
珂亚木然地看着她真实的容颜,那是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雍容,只要瞩目一眼就能深深烙在心中。
牧归媚笑着将他拥入怀里。
“你放开我……”珂亚心悸地想挣脱开,可手脚一股麻酥酥的温感涌上身体,视线也跟着恍惚。她的体香令他渐渐沉湎于迷醉,她的体温褪去他心里的一切困恼以及那份凄凉的孤独。
牧归轻轻用荆棘玫瑰在胸上划了一刀,鲜艳的血淌了出来。她娇哼着把他搂在怀里更紧,剥去身上一层层的薄纱。
那血却是那么炙热迷人,令人如痴如醉,燃起本就属于男儿本能的热血。珂亚吸吮着血缓缓闭上眼,此时此刻的他忘记了世上的一切,脑海里都是眼前艳丽的女人。
“嗯哼,现在你是我的,而我也是你的。就让我来让你认清你自己。”
倏然,珂亚猛地将她推开,晦暗的神情渐渐清醒。他的嘴唇沾着女人红润的血,一次次地重复:“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牧归惊了一下,再次勾起媚惑的笑容向他靠近:“怎么啦,宝贝儿?有什么不可以的?有我在,什么都可以。”
珂亚再一次将她推开,凛然地盯着她,咆哮道:“我心里只有思雅!不管我是不是河洛,我心里都只有她!”
牧归蹙了蹙眉,温情的眼神瞬间降到冰点,仿佛变了一个人与之前判若两人。她迅速卷起地上的长纱,冷道:“你师父恐怕没告诉你这是一条不归路。彼此在乎的人都不希望为自己和令一半留有遗憾吧。”
珂亚厉声质问她:“你究竟都知道什么?”
牧归不紧不慢地说:“我听说她为了你可病倒了。”她话音刚落,露出隐秘的微笑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