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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花开如墨

两个身穿黑色斗篷、头遮兜帽的面具人,堂而皇之的在欧米伽森林里悠闲的走着,却没有惊动任何人,可见二人法力之深不可测。

白色面具的瘦子,走起路来蹦蹦哒哒的像只猴子,嬉皮笑脸的问:“黑老大,你说刚才那些小乖乖在森林里耍啥子游戏呢?会不会跟我们要寻的大boss有关哩?”

黑色面具很明显不想搭理这个一路上不停聒噪的猴子,只挤出一句话:“不是黑,是墨。”

白色面具一拍脑袋,道:“对对对,黑老大说的是,这个字我一直念不对。还有好多像这种比较生僻的字我不都会念,但这事不能怪我。

我从小家里穷,没念过一天书,巴拉巴拉……

黑老大你给评评理,是不是天妒英才?”

黑色面具定是修为极高,对这个令人抓狂的聒噪猴子始终无动于衷,只在他停下来等待自己发言的时候适时纠正他叫错的自己的名字。

白色面具兀自抱怨着:“你知道吗,身边很多人都说想杀我,还说只要是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无法克制想杀掉我的冲动。唉,不知道黑老大有没有同样的想法。”

黑色面具不经意间点点头,白色面具像是没有注意到,自顾自的说着:“后来怎么样,那些人都被我咔嚓——杀了。想杀我,嘿嘿,我就咔嚓咔嚓,把他们统统杀掉……。

可是老鬼那个老家伙绝对是老糊涂了,居然每次都罚我。最可恨的是上次跟陶老大一起执行完任务,回来的路上我把陶老大给劈成两截。回去后,老鬼竟然说,若是再死一个老大就让我给陪葬。

黑老大你不知道,陶老大那个混蛋,我早就不想忍了,他居然趁我睡觉的时候给我施了禁言咒。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鬼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老糊涂,嘿嘿,还说要我陪葬,走着瞧吧。想要杀我的人都反被我杀,老鬼也不例外。

哈哈,黑老大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当真了吧,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不过随便吹吹牛而已。

那些老大都不是我杀的,天啊,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老大们可都是为执行任务才捐躯的。可是大家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扫把星,还有说我是狼子野心。

其实我也很苦恼,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执行任务,连老鬼也开始不信任我了。

小吕好寂寞啊。

好在还有黑老大,哈哈,黑老大怜惜小吕,愿意带小吕一起来找大boss,巴拉巴拉巴拉……”

两个黑色斗篷,一个手舞足蹈的不停聒噪着,另一个无声无息的沉默着,犹如两具幽灵一般自由穿梭在林间,巧妙的避开了乐途老师设下了每一处禁制,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没有受到丝毫波动。

然而,他们不会想到,就在他们刚刚看到的那群孩子当中,有一个小女孩突然抬起头望向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良久,才收回目光,陷入深思。

上课以来一直争先恐后的围绕若紫左右的李天骄和左晓明也都望向若紫凝望的方向,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天骄关切的问:“若紫同学看见什么了么?”

若紫回过神来,正要回答,左晓明突然大叫起来:“那是什么?太可怕了,天啊!天啊!天啊……”

不止李天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顺着左晓明惊恐得有些颤抖的手指看去。

李天骄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头顶,于是他也抬起头看去,什么也没有。

“啊……”可是为什么都大家捂住嘴轻呼一声。

对于李天骄这个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来说,这种恐惧感随着若紫毫无缘由的凝视远方、到左晓明的惊叫、到大家的惊呼、再到唯独自己的无法察觉,迅速被无数倍的扩大。

惊悚,往往源于未知的恐惧。

于是李天骄大叫起来,疯狂的抓乱了自己原本整齐服帖的中分发型,果然在自己的头发上抓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啊,什么啊……”李天骄像扔掉一只烫手的山芋一样把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扔出去,整个人也瞬间软瘫在地。

在那只背上有明亮淡绿色斑块的松毛虫即将摔落在地的瞬间,宇文老师翩然而至,手腕轻翻,聚集的空气将松毛虫缓缓托升至一片树叶上。

“小家伙真是顽皮……不过长大了会变成一只漂亮的蓝摩佛蝶,在这片森林里可很是稀有呐。”

宇文眼神迷离,嘴角微扬,看得人心荡神摇,妖孽啊。

李天骄惊魂未定,狼狈不堪,心力交瘁,暂时不会缠在若紫身边了。左晓明的小手段很成功,尽管结果完全在他预料之中,但还是令他心花怒放。

若紫冰雪聪明,早就看出那只松毛虫是左晓明放在李天骄头发上的,尽管若紫打心里不喜欢被李天骄那个公子哥缠着,但还是嗔怒的瞪了左晓明一眼,左晓明吐吐舌头表示知道错了。清晨和白羽看了,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偷偷的向左晓明竖起大拇指,小白点也用大屁股拱了他两下。

走出欧米伽森林回到学院的教室里,绝大多数学生仍然沉浸在对妖孽宇文的心驰神往中。就在这种有些小暧昧、小甜蜜的气氛里,秋秋老师的《感悟》课程已经默默开始了。

秋秋老师的课总是安排在宇文老师的课程之后,所以秋秋老师对此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并且逐渐摸索到一些行之有效的对策。

秋秋老师站在讲台上,大声向学生问好:“大家好,下午好,欢迎大家从美丽的森林归来。”学生们坐在舒适的修行席上,对秋秋老师的问候没有提起丝毫兴趣。

这时,教室后面突然也传来秋秋老师的声音:“嘿,怎么都无精打采的,小伙子们,姑娘们,打起精神来。”学生们向后看看,再向前看看,天啊,两个秋秋老师。

分身!这是一种不多见的高端法术,学生们立刻都来了精神。

“是的,你们猜的一点都没错,这就是分身。分身无论在战斗中还是在日常生活中都是一款值得拥有的技能。”前面的秋秋老师说完,后面的秋秋老师继续说道:“战斗中的分身可以应用于或衍生出许多战略战术,而生活中的分身可以帮你分担工作或消磨寂寞无聊的时光。”

前面的秋秋老师又说:“我猜大家一定开始对分身感兴趣了,但想要拥有这款技能,需要拥有强大的神识才能自如控制两个自己。”

后面的秋秋老师说:“而且最好不要跟你的分身玩石头剪刀布这个游戏,以免疯掉。”

“哈哈……”学生一阵哄笑。

“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神海,想进入自己的神海去看看么?”

“想!”学生们异口同声的答道。

“让我们一起盘膝而坐,四肢掌心向上。哦,不难不难,像我这样敦实的身材都可以,大家也一定可以做到。然后自然关闭所有感官。心中默念:忘乎本身,遁入虚空……”

学生们认真的照猫画虎做起来,有的人纠结于第一步盘膝,有的人困惑于如何关闭感官,有的人反复在心中念着法决但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惨叫,回头看时,只见白羽双臂环抱在胸前蜷缩在席上,痛苦得面部扭曲、表情狰狞。原本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小白点被吓得用前爪蒙住眼睛。

秋秋老师也很意外,从教多年,教过学生无数,可从未出现过此种情况,连忙上前询问。

白羽仍然痛得龇牙咧嘴,断断续续的讲述着自己不过是按照秋秋老师讲解的那般进入神海,结果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故,突然感觉被一道剑气劈成两半,于是就无比痛苦的死出来。

秋秋老师听得一头雾水,也找不出症结所在。只好安抚学生们这种情况只是千万分之一的特例。尽管每个人第一次进入神海都会遇到一些困难,但不会有任何不适。一旦进入神海便会是一种非常舒服畅快的感觉,而且随着进入次数增加,渐渐变得熟练直到随心所欲。

听罢秋秋老师的讲解,大家心里已经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由于没有经过严格考核而被破格录取为工读生的白羽天赋较差,第一次进入神海时受到的阻力相对也会困难许多。而对于差生白羽,学生们并没有过多的蔑视,只是有些同情,但很快便转化成对自己的加油和鼓励。

一堂课下来,已经有不少学生进入到自己的神海。清晨和左晓明都是很早就突破了,后来连若紫也成功了。晚饭时,他们仍然在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如何进入神海以及在那里的所见所感。只有白羽一直沉默着,忍着他不计其数次尝试时留下的撕心裂肺的疼痛,默默的吃下两份梅菜排骨饭。

细心的若紫最先感觉到白羽的沉默,用胳膊拐了左晓明一下,终止了左晓明和清晨的热情讨论。

若紫关切的看着整张脸埋在盘子里的白羽,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可不认同他们的观点。你想想看,你在梦里被杀是从昨天开始的,跟进不进神海没什么关系。”

清晨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分析,你是由于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才会时常做这种被杀的梦。只要我们给你更多关爱,就可以帮你走出心理障碍。”

白羽抬起头,恨恨的说道:“经过最后这两次,我基本能够确定今天杀我的人就是昨天那个女人,看来我必须过了她这一关才能进入神海。”

左晓明想了想,把手搭在白羽肩膀上,趴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什么。白羽想起第一次出现在梦里那幅令人醉生梦死的香艳景象,面上一囧,更惊讶于左晓明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左晓明神秘兮兮的笑道:“无妨无妨,做这种梦是男生在青春期时正常生理现象,过段时间就好了。”

男生青春期?若紫低下头,努力用散落的长发遮住面部表情,默默的吃饭。白羽愣愣的,一脸茫然,小白点裂开嘴开心的笑着。清晨天真无邪的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很。左晓明用他像女孩子一样洁白纤细的手,拎起勺子敲在清晨的西瓜帽上,告诫他还小,不准问。

……

夜色渐浓,身披黑色斗篷的二人仍像鬼影一般在月光下的林间穿行。白色面具仍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唠叨着,从未停止。忽然黑色面具一把抓住白色面具的衣领,瞬间向后退出一丈多,一条形如白链的剑气当空斩下正落在白色面具刚才即将要落脚的地方,犹若生自幽冥的寒冷剑气鼓荡着周围的空气猎猎作响,瞬间而至,即使二人退出丈余仍觉得周身一震,黑色面具的兜帽被风微微吹起,飘出几缕美丽的深紫色长发。由于变故陡生,二人反应已是极快,换做旁人早已魂飞魄散。

二人不做迟疑,倏地一下原地消失。而在远离天山学府更偏西方的一座隐秘山洞里,二人睁开双眼。刚才的剑势着实强大,即使受到剑气余势波及的只是分身,本体的血脉竟也被伤个七七八八。估计若真被斩到,即使本体躲到天边也难保性命,白色面具有生以来第一次停止了唠叨,兀自心惊胆战着。

尽管如此,他们竟然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间完成了此次侦察任务。黑色面具的分身离开森林时,没有忘记在在上空多看一眼,于是大boss的大致范围已经可以确定——应该就是那片方圆数百公里的像死亡一样安静的迷失森林。

二人是名副其实的高手中的高手,经过短暂调息,便已恢复了大半,于是即刻离开藏身之地。山洞里没有任何痕迹,就好像刚才来过这里的只是两具鬼魂而已。

……

第一层禁制受到触动并没有引起天祖山的老仙人们过多注意,那只是一道门槛而已,只有有能力跨过这道门槛去触碰第二层禁制的人出现时,才值得查看一下。所以,老仙人们仍安然入定着,但却隐隐感觉到在迷失森林的死寂中沉睡多年的那颗心微微躁动了一下。许是五百年大限即将到来的缘故吧。只愿天佑苍生,逢凶化吉。

……

黑暗的丛林中,早已累得气喘嘘嘘的若紫仍然不顾一切的拼命奔跑着,任由脸上、身上被荆棘划伤,任由淡淡的长发披散零乱,一直追到一处高高的悬崖上,前面的身影才终于停住。

若紫弓着腰喘着粗气,弯薄如刀的月牙从云层后面探出尖尖的脸,悬崖边那个高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落寞,只有倾泻至腰间的墨紫长发依然美得夺人心魄。

若紫有气无力的喊道:“不要走。”

崖边的人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眯起,唇角微扬,露出戏谑的笑,紧接着纵身向后跃去,美丽的长发随风飞舞,没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若紫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奋不顾身的一跃而下……

躺在寝室床上的若紫呼吸急促的醒来,贴身的衣衫已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而梦中那种令人肝肠寸断的悲伤仍然萦绕心头。自从那日在欧米伽森林上完第一堂观察课,最近几日总是被类似的梦境纠缠着。待渐渐平静下来,若紫思索了良久,突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情,难道自己也进入青春期了不成?

与此同时,睡在陋室中的白羽也从梦中惊醒,恰巧飞至近前的小铜铃正准备大跳一段探戈,结果被白羽吓了一跳,小铜铃缓了下神,又高高兴兴的飞到小白点耳边跳了起来。

白羽渐渐发现平时懒惰散漫的自己骨子里竟然是一个极端执着的人。已经八天了,白羽抓紧一切机会尝试进入神海,甚至有些魔怔,不管是清醒还是在梦境,进入神海和随之而来的死亡痛苦几乎变得与呼吸一样,都成为白羽生命的一部分。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终于有所小成,刚刚他居然接住了第一剑。但短暂欣喜过后的白羽又难免有些惆怅,因为尽管接住了第一剑,但他很快又被第二剑斩杀出来。

尽管在白羽看来这只是他迈出的一小步,但神海中的炼妖塔和芊寻却惊叹着白羽如此神速的进步。短短几天里,白羽无论在体术还是技术方面都有惊人的长进,这些显然得益于他每天从事的高强度工作。

比如白羽此时正在进行的砍柴工作,尽管还不如小砍那般轻松自如,但他已经基本上能够跟得上小砍的节奏,他的速度、力道、协调灵活度等等体术方面的基本能力均有显著提升。

再如厨房和菜园的工作,使白羽在心念感应和法决手印方面都有不小斩获。他已经可以在刀具们心情不错的时候呼唤它们飞到自己手中,也可以指挥抹布去擦桌子,尽管要让抹布去洗澡还略有困难,因为抹布喜欢自己总是油花花的样子。他可以运用比较简单的小阳光决、小雨决和小土决来促进蔬菜的生长,这在禾下这种靠旷日持久勤学苦练才略有小成的种植师看来,白羽简直是天生的种植师。

即使在大多数修仙者们最不愿触碰的艰涩深奥的算术方面,白羽也有一些收获。那是因为他每天勤奋的学习禾下卷轴,并在禾下的充分信任下接管了五块菜地自行统筹管理,在精打细算方面获得许多心得。又由于每晚在天文台开启测绘仪后,他总喜欢跟小白点躺着欣赏美丽的星空,他已经可以记住几颗星组成的形状以及它们的位置,尽管有时有星星调皮的跟他捉迷藏,他也总能在后来再找到它们。

当然,这一切进步的背后还有两个藏在神海中暗地里推波助澜的家伙。他们每日以惊天地、泣鬼神的速度帮他吸取外界灵气进入神海,在白羽自己毫无察觉中,使他的神海日新月异的不断强大,早已是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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