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拢共几间房。不似丞相府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白老头的房门总是紧闭着,也不知道在里边做什么。
乘月拾起老本行,做饭洗衣带孩子。
起初的白老头一副仙风道骨,乘月叫过几次,老头都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每天就抱着他的银酒壶今朝有酒今朝醉。后来的一天,阿福打了山鸡回来,这边菜刚上桌,老头一袭红衣拎着酒壶坐在桌旁,说要好好给他们讲讲道。说是讲道,眼睛可从未离开鸡腿。后来只要桌上有肉,老头必定来“上课。”来白云观的第二天,阿福不知打哪牵回来一只母山羊,挤好的羊奶乘月烧开煮沸晾凉了一勺一勺喂给清寒。老头没事就围着山羊转,捏捏羊腿拍拍羊背,时不时还咽口水。没两天终于忍不住问阿福:“等这小娃娃吃完奶,这羊就送我吧。”
时间不长不短,倒也过去了七年有余。
阿福曾偷偷回去魏家。满地狼藉,未见魏大哥一家人。他担心他们的安危,尤其是…那个孩子。可现在的他实在不宜露面。苏景阳的贴身侍卫带着苏家唯一的孩子在抄家当日失踪,临安城里的通缉令都贴到临近好几个县了。悬赏一提再提,一百两雪花银,怕不是城门都没踏进,隔老远看见就被乱箭射死拿去邀功。
七岁的孩子正调皮。可这清寒,似乎有点…调皮过头。
乘月总说她,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模样。
今天打碎了老头的鱼缸,明天打碎了乘月的花盆。气的老头吹胡子瞪眼,又不能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乘月颤抖的捧着花盆里枝折花落的“残骸”,养了三年才打花苞:“苏清寒你给我过来!”
清寒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乘月叫她全名儿。
这一声苏清寒她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蹭着脚步不情愿的往乘月面前走。
“月姑我…”
正巧阿福从门外归来,手里拎着个野兔。苏清寒一个箭步冲到阿福身后,边跑边喊:“福叔救我!”
阿福放下手里的野兔。
“又惹月姑生气?”温柔的摸摸苏清寒的头。
“我没有…”苏清寒撅着小嘴,一副惹人怜的小模样。
阿福打着哈哈:“算了乘月,清寒还小不懂事…”
“刚进苏府那会儿老爷予你的鸣华玉佩,你现在去榕树下还能看个全尸,这几日风大,我怕碎末一会儿吹走咯。”
阿福瞪大了双眼,快步跑到榕树底下。
鸣华玉佩是苏景阳送给阿福的生辰礼物,他一直拿阿福当自家人。
此时的玉佩碎成好多瓣儿,还一地的玉石渣。
苏清寒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了大祸,趁乘月不注意想要开溜。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阿福从天而降。
“去哪啊清寒。”阿福笑眯眯的抓住清寒的胳膊,这笑容,清寒倒吸一口冷气。
阿福拽着她往房里走,清寒深知自己免不了月姑的一顿揍,在地上打着拖不肯走,嘴里高喊:“我再也不敢了!”可奈何阿福力气大,在抵抗也无济于事。
老头站门口看热闹好不开心,胡子笑的一颤一颤的,清寒经过他门前时,他幸灾乐祸的拍拍清寒的头:“活该。”
夜里,乘月在床上哄清寒睡觉,清寒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姑…我娘是个怎样的人?”
清寒得知苏府的事,还是去年白墨覃那老头有次喝醉说漏了嘴。在此之前清寒从未有过父母的概念。
她和阿福不愿提及,一是怕清寒伤心,二是她们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其中如团乱麻的朝堂之事。最重要的,不想清寒背上家族的血海深仇,只希望她平平安安。所幸老头只是几句带过,清寒又小没听大懂。他们也就略过部分,只说你是苏家之女,苏家是普通人家,父母死于天灾。
“夫人她美丽,善良,知书达理,是月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那我爹呢?”清寒又问。
“老爷他…很威武,对所有人都很好,是个好人。”乘月似在回忆。
“和福叔比呢?”清寒突然话锋一转问起阿福,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眼睛里藏不住的狡黠。
“阿福?哼,他可没法比。”乘月一提到阿福,就故意冷着一张脸。
“月姑你其实喜欢我福叔吧。”清寒对着乘月眨眨眼。
“谁…谁说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乘月被清寒调笑突然结结巴巴。
“嘻嘻,我就知道。”清寒翻身搂住乘月的脖子,在乘月耳边悄声说:“其实福叔也喜欢你哦。”
乘月羞红了脸:“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快睡觉!”
清寒笑嘻嘻的脱离乘月怀抱,转身背对着说:“那算咯,算清寒瞎说的,福叔说他…算了算了,月姑不想听,清寒不说了。”
房间里安静了半晌。
“…阿福他…说什么啦?”
清寒憋着笑:“他说…我不告诉你哈哈哈哈哈….”
乘月被逗的又羞又臊:“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