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九年,京都城,魏国公府。
“王后娘娘懿旨:魏国公府嫡长女魏澜歌,慧洁敏秀,今中宫无人,特下诏赐其于八月初八上京备选太子妃,钦此。”
“臣女魏澜歌接旨!”
雕花栏杆外是一池碧青的湖水,风荡起涟漪,里头夏莲竞相开放,此处看去,那跪着谢恩的韶华女子一身杏色长裙,雪肤桃腮,瞧着竟是人比花娇。
一时间魏国公府上下张灯结彩,门槛都险些被来往道贺的客人踏破,可某处院落,偏生与这热闹相反。
偏僻的院子里阴暗潮湿,微弱烛火照出屋内破败不堪的景象,桌案沉灰,摆设陈旧。
此时,屋外正鸡飞狗跳着。
“去拿鞭子过来,这小贱蹄子如此不知好歹,偷大了三小姐的药草还死不承认!老奴定得替三小姐好好教训她一顿!”穿着布衣的妇人生的肥膘体壮,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只见她挽起袖子朝一旁的小丫鬟厉声呵道。
小丫鬟飞快挡住身后之人,神色愤懑:“你怎可……怎可如此对待二小姐!”
方才,这魏大娘一脚踹在二小姐心窝,二小姐当场呕了血,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要是再受一顿鞭刑,如何挨的住!
形销骨立的少女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口鼻中不断滴落着猩红液体,那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遍布鞭痕,青紫交错。
有些结了痂,有些是刚添不久的新伤,血迹斑斑。
她似死了,乌发挡住半边脸,一动不动。
忽的,气息奄奄的少女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惨淡无神的脸,唇是白的,脸是白的,唯有一头青丝和一双眼是黑的,两相比对下显得极为可怖。
少女眼底缓缓漫上一丝常人看不见的黑色雾气。
雾气漆黑浓郁,混着丝丝血色,从眼底往外,缠上了少女整个面容,再到浑身各处,贪婪的吸着什么……
突然,那二小姐回光返照一般,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空无一人的地方,虚弱呼唤:“帮我……”
“求你,帮帮我……”
“她们断我灵脉,毁我姻缘,我不甘心!”
某个飘了不知多少年的孤魂野鬼立在不远处,闻言看了过来。
这二小姐的双腕经脉都被挑断,上边还欲盖弥彰的捆着一层白色丝带。
灵脉寸断,无法习武,这便意味着在这以武为尊的西京是半个废人。
“求求你,帮我报仇!否则,我死都不能瞑目……”
报仇……
黑雾有生命似的,继续蔓延。
接着,二小姐仰着脖子忽然一僵,她望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被那黑雾一瞬侵袭身体,天旋地转,神魂都被撕扯。
不过须臾,“换了个芯”的的二小姐缓缓抬头。
漆黑的眼底如同墨砚,沉入永夜里,不见一分光彩。
抬眼见跟前站着几个布衣妇人,个个肥膘体壮,凶神恶煞。
视线往外一扫,外头那院落破烂,野草遍生,正是她方才站着的地方。
怎么回事。
她是谁?
按了按眉角,孤魂野鬼思索着自己名讳。
陆卿。
她叫陆卿……永安郡主……她已经死了。
生前无数记忆疯狂向她涌来,零散的,凌乱的,悲欢,离合,可这种种却怎么都连不成一条清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