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全宇宙动荡的“无限战争”已经结束一个月了，五年前灭霸一个响指抹去的一半人口，奇迹般的回来了。
全世界都陷入了胜利的狂欢，全宇宙都在感激他们的英雄——
钢铁侠，托尼·史塔克。
他的纪念像无处不在，纽约的每一个街区的墙壁上都有他的画像。
网络上有无数个缅怀他的视频，电影公司以最快的速度推出了他的生平电影。
电视里广播里，大街小巷的每一个有人聆听或没人驻足的播放器，好像都在全天24个小时循环着那首《I Will Always Love You》。
就像要把他上天堂的脚步死死捆住，盼望着他能回来，像从来没离开过那样。
方柯是“烁灭”事件中的回归者。
灭霸打响指之前，他刚刚考上了他老爸心中最好的大学——哈佛大学，成为了医学院的一名准学生。
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移民美国，在纽约买了房子买了车。
你问他为什么没在波士顿买？
因为他老爸觉得纽约的超级英雄最多，最安全。
可是超级英雄再多又能怎样，这个世界每天还是有人在死亡。
灭霸打响指的时候他老爸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连眼睛都来不及眨的瞬间，就有好几辆失控的车子撞了过来。
当场死亡。
这是后来他在警察的帮助下找到他妹妹的时候，他妹妹告诉他的。
他妹妹手里夹着烟，完全没有了他熟悉的模样，冰冷地笑着对他说：“真是见鬼了，那么多辆车里就拖出来老爸一副烧焦到模糊不清的尸体，其他的竟然都是空车。
你知道老妈为那具尸体买墓地花了多少钱么？
呵，她竟然把房子都卖了。”
“响指”事件之后全球的墓地产业迎来了历史上从没有过的暴风购买，最好墓地的价格每平米疯涨到纽约最好住宅的三倍。
相反房子的价格跌破表盘。
幸存下来的人怕接下来会有新的危机，不敢轻易出手。
“妈在哪儿？”方柯艰涩地开口，感觉嗓子像被铁砂狠狠磨过，痛得要滴出血了。
“在一个老到快要生锈的铁罐子里。”
他妹说完把烟头一扔，报了一个地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柯不知道这五年在他妹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从一个青春阳光的少女变成冰冷陌生的都市女郎。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对生活的希望，那片灰暗的死寂让他害怕得不敢问出口。
“我令人尊敬的史塔克先生。”
方柯看着这个在肮脏角落里仍然让人敬畏的英雄遗像，悲哀地发现它竟是他生活中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他从兜里拿出一根白色蜡烛，点亮后放到钢铁侠遗像前。
“你知道么，这五年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晕过去一小会儿，可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了。
我站在我的家里，看着我不认识的人冲我吼叫，他们打电话到警察局让警察把我抓走。
嗨，你猜我走出家门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方柯有些茫然地注视着眼前这片无人居住的废墟，好像能看到它曾经的繁华一样。
“街道上都是突然出现的人，拥挤、混乱。
惊叫、呐喊、哭泣、咒骂，纷乱的争执——
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简直比一百个泼妇一起骂街还要让人头痛。
那景象，真的很壮观。”
那些人都和他一样，不明白前一刻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还陪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下一刻却只剩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
“什么？你问我就没看见什么值得高兴的？
嗯...当然有。”
方柯倚着墙坐到钢铁侠遗像旁边，说话的语气像一个垂涎别人手里糖果的小男孩。
“我看到一位老母亲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儿子开心的流泪，我看到一对情侣？应该是情侣，在街上旁若无人的拥吻，我看到......
你知道么，史塔克先生，我当时看着他们的时候，心里真的很羡慕。”
纽约郊区夜晚的风有些凉，方柯拉紧了身上那件破夹克衫。
可能是坐得太久被蜡味呛到了，他眼睛微微泛红。
“你知道么，史塔克先生，方楠没有骗我......
我妈她的确被装在一个老的快要生锈的铁罐子里，用最廉价的医疗器材勉强维持着生命。
医生说她服药过量，又受了很大的刺、激，自主进入休眠状态，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他妈就像一根离开大树干瘪枯燥的树枝，就算他握紧她的手拼命呼唤，也只能看到死亡一点一点靠近。
“你知道么，史塔克先生，我真的好希望我可以唤醒我妈，有能力照顾我妹。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的大学说我需要重新考试，他们需要一个可以跟得上时代发展的学生。
我没有监护人没有美国的高中就读记录，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读书。
我这个月已经换了三家收容所，每一家都对我说下一个会帮我解决我现在的麻烦。
可我却觉得这些麻烦永远都不会解决，下个路口无论往哪边转，我都会进入一条死胡同。
自从回来后我每时每刻都在祈祷，希望时间从没在我身上停止过，一切都没有改变。”
方柯抬头看着夜空中寥寥无几的几颗星星，不知道在浩瀚宇宙中是否会有人有和他一样的想法。
“你知道么，史塔克先生，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救。
我的意思我只是一个十九岁，高中学历，在一个我并不熟悉的国家里毫无生活技巧的失败者。
我觉得消失对我来说会更好一点儿。
也许老妈的选择是对的，我只要跟她选一样的路就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掉进自己嗓子眼里了，他低头想往外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东西像有生命似的开始侵蚀他的身体，巨大的痛感令他神智模糊。
方柯倒在地上痛苦挣扎，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因疼痛不停扭曲。
“啊啊啊啊啊——”
他眼前血红一片，隐约听到有人在他身边叫喊。
可他已经看不到任何人，视线里只有那块被他扫到一边刻着“英雄已逝，英魂不朽”的牌子，和在牌子上不停跳跃的银蓝色鬼火。
你知道么，史塔克先生，这个世界总是会有超级英雄出现，可还是有人在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