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两兄弟走一个。”许哲端起酒杯，看向一脸心事的安然叹了口气，硬是在安然的杯子上碰了下：“干了。”
看着一饮而尽的许哲，安然苦笑，也拿起酒杯一口喝下。辛辣的酒水如烈火般从嘴里一直窜到了肚子，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倒是给人暖意。只不过，这终究化解不了心中的苦寒。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不过转瞬即逝。安然仍旧游离在去与不去之间难以决择。可是时间就是如此，如太阳朝升夕落。它的车轮总是生生不息，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明天，就是约定的一月之期。
餐桌上，两人无言。安然几乎就没动什么筷子。那飘忽的眼神时常看向窗外的夜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啪”，许哲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安然，要不你去跳楼得了。我保证送你一个最气派的花圈。你看你这窝囊样，我一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事儿都过去半年多了，至于吗？”
“许哲，你不懂。哎，人生为什么就这样难以决择呢？”安然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
“你这废物。”许哲也满上一杯一口喝下。他并不知道林洛涵的内幕。这点，安然自不会说。一无必要，二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同学、朋友甚至亲人只知道林洛涵去了美国留学。对此，大家虽觉得有点突然，但也没有多想。而当初知道安然一点猫腻的许哲，再看到这半年多来安然的迥异，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明天就是元旦，碰巧这次回来。许哲就约出了安然，想要劝慰劝慰自己的兄弟。
“不就是失恋了，哪有这么要死不活的。不值得，安然。”许哲拍着安然的肩头。
“你知道什么，瞎操心。”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安然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暖意。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天我们电话后，没过多久就听说林洛涵去了美国。再看看你这样子，不明摆着的？”许哲底气十足，在他看来只有这种可能。
在这上面，安然也不想多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了头，闷闷地又喝了一大口。
“安然，人生重要的事多了去了。爱情真算不得什么。没有爱情，一样过得好好的。再说了，你相信我，爱情只是你荷尔蒙分泌的结果。别给我说得天花乱坠的。”许哲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
“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安然随口回道。
“别说爱情是什么海誓山盟感天动地的，那我问你。要是林洛涵长得像凤姐一样，你会喜欢她？”许哲一拍桌子。
这个问题安然从未想过，倒是有些意思。此刻他也问着自己的内心。
“再想想。要是你没这...对吧，这模样。”许哲指了指安然：“没你们非常般配的家境。你们会走到一起吗？你要真是个落魄小子，有着不忍直视的面容，她会喜欢你吗？爱情，不过是荷尔蒙分泌下的匹配而已。没那么神圣的。一种等价交换罢了。”
安然吃了口菜：“有点道理，不过还是歪理。这怎么扯到交易上去了。”
“这不本来就是吗？你看到过漂亮女孩和丑小子在一起的吗？”许哲反问道。
“有啊，你别说你没见过。”安然答道。
“是有，可那丑小子是有前缀的。要么是带了个富字，要么就带了个才字。这不还是等价交易吗？一个女孩有了漂亮的外貌，在爱情上，那个男孩就一定要有与之匹配的东西。要么是同样俊朗的外貌，要么是殷实的家境，要么是过人的才干有趣的灵魂.......当然，男的反之也是一个道理。看看那些失恋的，想要挽回前任的是怎么说的。我要安静下来努力提升自己。这不就是通过提高自己的价值来与之匹配吗。这不是等价交易又是什么。而你们的爱情，不过是满足了这些条件下，荷尔蒙分泌的结果罢了。”许哲说得头头是道。
“像你这样说，这世上又有什么不是等价交易的呢？人是有思维的动物，但凡做什么都有目的。也就是有所图，这不都是交易？”安然饶有兴致地反问到。
闻言，许哲点头：“有啊，父母亲情不就是吗？你听过伴侣嫌另一半长相丑陋、没有能力、经济匮乏。更有太多婚姻破碎的例子。可你听说过父母嫌弃过子女吗？无论美丽还是丑陋，贫穷还是富有，他们都是默默地支持着爱着自己的孩子。无私的，不求回报的。这是交易吗？这不是。”
安然心里一阵悸动。这不就是自己挣扎的地方吗？亲请还是爱情。这样看来，孰轻孰重似乎高下立判。
看着安然若有所思的样子，许哲嘴角浮起了笑意：“还有，我们的兴趣爱好。这些是我们的性情使然。做这些我们是没有目的的，不计回报的。很多的艺术家，他们的创作并不是为了利益。即便后来价值不菲，也不过是附带品。这些都不是交易，是纯粹的。我们的人生，还有着许许多多的纯粹。不要被等价交易的爱情抢占了全部。它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神圣。不值得，安然。你懂我的意思。”
安然看着许哲，眼里有着感动：“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也确实在大多数情况下就是这个样子。可是也不能否定，还是有纯粹的爱的。”
“当然有。但是太少了，也因为这样才被向往。不然怎么电影里小说里，爱情是永恒不变的主题。”许哲回道：“安然，这事就过了。你也该振作起来重新生活。下一站或许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可是我和洛涵就是纯粹的，我又为什么要放下呢？”安然摇了摇头。
“你拉倒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就算你是真的那么爱她，可她呢？”许哲显然不信：“毫无征兆的，也没一点意义，就跑到美国去了。还要呆上好几年。她想过你吗？她真是爱你会这样？这是兄弟的肺腑之言。我也不怕万一你们将来和好了，记我一笔。我是真看不下去你这样子。”
“好兄弟，我肯定记你一辈子。”安然笑着起身拍了拍许哲的肩头：“谢谢，兄弟。时间不早了，我就先溜了。”说完，便径直出了餐厅。
许哲看着离去的安然，他不知道安然是否真的听进去了。直到人影消失在眼前，许哲才收回目光摇头叹息。
许哲的一席话，在安然本就不平静的心海里掀起了狂风怒浪。
什么是爱情？安然似乎现在才发现自己也说不上来。说不清，道不明。可那种感受是真真切切的。他也扪心问过自己，真若如许哲说得那样，他会爱上林洛涵吗？
不知道，因为这世上没有如果。但他知道，要是林洛涵如今变成许哲说得那个样子他依旧会爱着她。
没有对与错，许哲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安然不这么认为。或许林洛涵没有那倾城的容貌，安然不会一见倾心。或许没有般配的家境他们不会这般水到渠成。可是这些终究不是重点。外貌只是一个开端，少了怦然心动不代表就不会慢慢心动。殷实的家境也只是如虎添翼，而不是一锤定音。他和林洛涵是纯粹的。这些外因只是产生爱情的养分，没有它们或许无法发芽。可是已经茁壮成长的花蕊对此却是可有可无。
这是就是安然的答案。许哲说的一切，只是因只是开端。没有这些，他们很大的可能确实不会相恋。可是许哲疏忽了过程，在有了果后相恋后，即便没有了因没有了之前的一切，爱依旧存在。
站在房顶看着城市璀璨的夜景，安然却是愈发的孤寂。这里是他和林洛涵常来的地方，曾在这里看日出日落，看夜晚的星空。他，忘不掉。
踌躇间，一片片晶莹的雪花似从虚无中散落而下。入冬的第一场雪。安然摊开手掌，任那如蝴蝶般优雅，蒲公英般洁白的雪花落在手上。冰冰的，凉凉的，让安然心里一片平静。
也就在此刻，整座城市却慢慢喧嚣了起来。看着远处那大雪中有些朦胧的钟楼。“十，九，八......”人们迎接新年的呐喊远远传来。
“是时候了。”安然喃喃。这一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索不在决择。可是终究他还是找不到答案。他不下万次的假想，可是无论他选择了哪一边。他的心都如刀割。他做不到两全齐美。只是，时不待人。他没有再犹豫的时间。
二者只能其一。
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枚硬币，伴随着零点新年的钟声安然将其高高掷起。
“一切都随天定。愿天不负我。”安然朝着夜空撕心裂肺地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