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寰宇公园西侧的“亿豪名邸”的别墅区是陆乔的家。
这幢中式大宅矗立在城市的一隅,跟其他的别墅区不同,这里户栋极少,每栋都拥有极大的占地面积。户户邻水,拥有‘三开三合’的传统中式建筑风格,妥妥的深宅大院。因为独具了另种气势和风格,它是漂浮在这栋钢筋水泥城市上空,一处虚幻得不真实的云中楼阁,闪闪折射出的都是金钱的华光。
而这四层楼阁的最上层,孤零零地高耸出的独栋小屋,便是陆乔的房间,它骄傲地俯瞰着底下的建筑,以它独特的装饰、阔绰的面积和门前的悬空游泳池向它们炫耀。
黑暗的房间里,放下弹尘的清扫阿姨轻轻走到窗前,缓缓拉开帘布,阳光透过缝隙从厚重的窗帘后倾泄出来,照亮床上还沉浸在睡*****。
“乔乔,该起了。”轻声的呼唤。见没反应,阿姨上前,准备拍拍她的被子。
手还停在半空,就听到床上的人传来微弱的一声响动。
“乔乔,陆先生已经来催过两回了,你再不起,怕是又要被骂了。”阿姨的脸上带着些许焦急的神色:“听徐姨的,快起来吧。”
床上的陆乔刚睁开睡眼,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从她有记忆起,就如同母亲般照顾自己起居生活的阿姨喃喃开口:“徐姨?”
“好了,快起吧。早餐都准备好了,有你喜欢吃的培根哦。”
陆乔母亲走得很早。那是一个寒冬,正在降下几十年不见的冰灾。别墅屋里突然的临产,仅仅1公里的医院路程,被堵得严严实实。等陆乔的父亲从机场赶回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陆乔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母亲,她的记忆里只有家族相册里那几张美若朝霞般的女子。
因为感到亏欠,陆乔的父亲尽全力弥补着她,最贵的,最好的,只要陆乔要的,他什么都给。也因此养成了陆乔乖张跋扈的性格。
“乔乔,发什么呆呢?”徐姨拿着价格不菲的长裙搭在一旁的椅子上,边说道:“你今天要去上学,可不能再逃课了,老师说你天赋好,可你总不去上课,再好的天赋也发挥不出来不是。咦,鞋呢?哦,在这···要穿的衣服都给你放这里了···”
徐姨麻利的收拾着东西,又回头看向陆乔:“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还在发呆呢?快起床了。”
陆乔愣愣的听着徐姨唠唠叨叨,这位因为生育不了,一生无儿无女的女人,把她当亲女儿宠爱的女人。在陆家遭难之后,首当其冲的被左凌之赶出这个城市,一分钱没给她留下。
而又在父亲葬礼那天,披头散发,浑身脏污,不知用什么方法从哪里跑了回来。满脸泪痕的冲到陆乔面前,指着左凌之大骂骗子。而后被保镖们打出葬礼。陆乔被挡在外头,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徐姨大喊叫她小心后面的话是什么。
而现在,徐姨盘着干净利落的头发,零零散散的收拾着陆乔的房间。那些往日里她讨厌得不得了的唠叨,如今在她耳边是如此不甚真切。
良久,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徐姨,你说爸在楼下?”
“是啊,刚还叫我···哎哟,祖宗你这又去哪啊?”
一个箭步,陆乔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向着楼下冲去。
别墅内的房间一层一层,连着环状梯子,这些梯子上铺着薄薄的地毯,从上如同河流般蜿蜒而下。
陆乔此刻只恨这别墅为什么这么大,这梯子为什么这么长,无尽头般不能让她快些,再快些到达。
餐厅漆花雕刻的木廊,发亮的嵌花地板,发着柔和光晕的壁灯下放着长长的桌子,桌子两旁,小圆桌台,陈着文石、古玩,各色艺术品。白桌布上面金、银、玻璃器皿闪闪发光,巨型吊灯从高高的木质天花板垂下。
落地窗洒进的阳光照在餐桌上,照在正在享用早餐看着报纸的陆海明身上。
“爸!”两行热泪从陆乔的脸上滚滚流下。
正拿起咖啡的陆海明被这声带着哽咽的呼唤给吓了一跳,他端着的咖啡杯,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他呆了半响,而后看分明了发出声音的陆乔。
“怎么了?”陆海明的脸上挂着惊异,他放下杯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儿身旁:“发生什么事了?”
从小到大,陆乔就没少让他头疼。本就是叛逆的年纪,不听话,脾气暴,挥霍无度,陆乔四处给他惹出了不少祸。但说到头来,还不是他自己常年在外,没时间管,又太过宠溺,给惯出来的坏毛病。所以他也没处怪,没处说。只能趁着在家的几天,好好管教。可这长年累月欠下的疏离,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补回来的。女儿不听他的,他一回家,陆乔就跑出去,几日几夜的不回来。商海拼搏多年,事业有成,自认人情世故老练的陆海明在女儿面前处处碰壁。
可今天的陆乔这是怎么了?
陆海明心里七上八下的,女儿不喜欢自己,从来对着他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或者就是吵架,摔东西走人。这样一脸委屈,哭成个泪人的样子,陆海明从来没见过。
他理所当然的慌了手脚,拿起餐布就要往陆乔脸上擦。
“陆总。”幸好进门来的助手及时给他递过来的纸巾,这才避免沾了菜渍的餐布再沾上陆乔的脸。
可纸巾还没碰上,倒是陆乔先一步扑到了陆海明怀里。
“爸啊!”
陆海明吓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嘴里只能不断念着怎么了?怎么了?毕竟血浓于水,陆乔的情绪进一步感染了自己的父亲,不明就里,陆海明却跟着她红了眼眶。
由身体传来的温度告知了陆乔这一切不是死前走马灯的幻觉,也不是死后亲人团聚地下的场景,而是真真切切的,一点都做不了假的现实。
这5年来的心酸委屈,这5年来的苦痛挣扎,这得到,这失去。她嚎啕大哭着,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
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