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衣心下一顿,笑着道:“王爷在这儿,哪有人敢针对将军府?”
楚晏察觉到她的迟疑,抬眼看着她道:“那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宿衣思量了一会儿,“唔,那几日都挺平常的,左右不过是刚来的时候布置府邸忙了些。不过……”
她停顿一下,转向含巧道:“含巧,我刚才一路来口渴的不行,你去帮姐姐泡壶茶吧。”
含巧在一旁正站得无聊,忙不迭点头,踩着小碎步出去了。
宿衣回头看楚晏,见她眼神明亮澄澈才下了决定继续道:“若真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件。”
宿衣脸上浮现凝重之色。
“我们刚来的时候,这宅子里有一个守门人,我们见他年纪大了只靠这几十文的酬劳过活,就把他留下来了,安排他扫扫门前的落叶。谁知第二天早上,人就不见了,我们派好几个人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只得上报和肃城的衙门,来了几个衙役随便问了几句就走了,再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楚晏微微颔首,“王爷知道这件事吗?”
既已开了头,宿衣也没有瞒着尾巴的道理,“知道的,王爷觉得这事有蹊跷,令几个暗卫去查,至于结果,王爷也没有与我多说。”
宿衣知道楚晏行事有分寸,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件事林姑娘还是不要外传,便是含巧也不要多说。”
“含巧胆子小,说这事她怕是半夜要睡不着。”楚晏开了句玩笑,气氛一下子舒缓下来。
“姑娘是在想昨日刺杀之事?”宿衣是个剔透的人,见楚晏问起这事,心里也大概知道她的意图。
楚晏点点头,“被人虎视眈眈盯着的感觉可不算好。”
她话这么说,面上却是淡淡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焦虑。
“姑娘不必多虑,王爷会护姑娘周全的。”宿衣笑眯眯道。
含巧端着一壶茶回来,刚好听到这句,不管三七二十一探过来一个脑袋,“宿衣姐姐说得对,王爷会保护姑娘的。”
楚晏:“……”
这小丫头又瞎凑什么热闹???
含巧给楚晏和宿衣都倒了茶,侍立于一旁。
“对了,奉命保护您的留珂姑娘已经在路上了,应该明日一早就可以到和肃城了。”
“留珂姑娘?”
“咦?王爷没告诉姑娘吗?留珂姑娘是王府里的高手,昨日傍晚就从宜阳出发南下了,有她在姑娘身边,姑娘绝对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宿衣对这位留珂姑娘很有信心的样子。
昨日傍晚?看来是刺杀事件后辛筑就传信给她了。
“多谢告知,不然等这位姑娘到了我还蒙在鼓里,不知闹出怎样的笑话呢。”楚晏轻笑一声。
“王爷就是这样的性子,做好事却不让人知道,怪不得……”宿衣摇摇头叹了口气,看着楚晏意味深长,“不过我相信姑娘是明白的。”
“王爷的好意,安是铭记在心。”
楚晏顺手拿起手边的茶盏,垂下眼睑轻吹茶水,认真看着茶叶在水里浮沉。
宿衣权当楚晏害羞,毕竟在她心里哪有人会不喜欢她家王爷的?她又和楚晏说了几句也就告辞去忙别的事了。
楚晏让含巧去吃糕点,自己思量起宿衣的话来。
辛筑好像……很在意自已?
不说她的身份存疑,就算她真的是周国密使,辛筑也不该对她这样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眼里还有很明显的审视的味道,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好似雪山之巅,冷漠疏离又遥不可及。
可从含巧到这位留珂姑娘,辛筑的目的好像真的只是让她安安稳稳地在和肃城生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明明从未见过。如今这番对待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楚晏揉了揉眉心,算了,总归不算坏事,倒是那个守门老叟值得思量。
之前她以为辛筑迟迟不动是因为难以下手,现在想来,拖得越久消耗越大,其实对周国军队也不利。辛筑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而且更奇怪的是连小打小闹也没有,军队只是驻扎在和肃城就没了其他动静。
这未免谨慎过了头。
周国皇帝已经发布了命令要攻打息国,现在万事俱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他承担朝廷的威压,生生勒停数万大军呢?
从调兵到驻扎,一切都有条不紊,没道理停在这一步。
突然失踪的老叟是偶然还是预谋?闹市里的暗杀,药里掺杂的毒药是同一拨人在操控吗?
楚晏捋了捋思绪,闭上眼将那日的刺杀仔细回忆一遍,她总觉得她漏掉了什么。
马车从制衣店出来,车夫差点撞上陈副将之子,陈夫人出现,从二楼射来袖箭……
“今天坐在王府马车里的,都有可能被杀,只是她刚好撞上。”辛筑语调冰冷。
楚晏倏地睁开眼,当时她的重心放在那支袖箭上,却忽略了他的反应。
但现在回想却很奇怪,也有其他可能不是吗?
密使一职因为权力过大,一直为人所诟病,如果说有人寻机杀她,也可以说的通。
他那样笃定,那样斩钉截铁,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早就知道有人在暗处针对将军府,激化他们和息国的矛盾!
而且他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在大军到达和肃城以后,失踪老叟一事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那个在药铺里放毒药的面具男,脖子上的兽骨坠子未免太有辨识度了些……
一个想法从楚晏脑海中闪过,她的心狂跳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
含巧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吃糕点吃得正欢,就听见正屋里传来研磨捣药的声音,她忍不住好奇凑到正屋里看,只见一张四方桌上摊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
楚晏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纤细的手指握在铜杵臼上,有节奏地捣药。
“姑娘,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呀?”含巧睁大眼睛问,她觉得她家姑娘这样子可真是太太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