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弩队端着弩机跳入洞口追了下去,我急忙上前接应下张翼、马承、傅佥三人,打了这么久他们三个身上不免受了点伤,不过所幸看起来不算严重。他们还想去追张郃,我没同意。张怿给他们简单治疗之后,告诉我并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
击退了魏军,大家非常开心。尤其是马承、傅佥,生平第一次上阵就遇上张郃这样的名将,最后还合力把他击败(算是吧),让我也不由得对他们刮目相看。
我跟张翼谈起战况,他依然一阵后怕。当时,他接到廖立的消息,因为时间紧急只带了三百名亲兵就立刻赶了过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魏军冒头从水道钻出来。火是他命人放的,一来能够起到阻碍魏军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可以给城中人马预警,让魏军无所遁形。魏军如果想突袭成功最大的依靠就是隐蔽性,一旦暴露在我军视线之下则就失去了暗处的优势。只是他没想到魏军突袭部队战力这么凶悍,更没想到竟然是张郃亲自带队,差点折在这里。
不过谈起马承、傅佥,他是赞不绝口。我又告诉他最后能成功击破魏军,是采用了黄崇的计谋,他感叹道:“这三个少年,师承赵将军,亦得到过丞相指点,智勇双全,一二十年后必然是我军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选。大汉复兴在即,又后继有人,实在是上苍保佑,社稷之幸!”
他们三个人就离着我们不远,我把他们叫过来说:“张将军夸你们的话都听到了吧?你们要再接再厉,不能骄傲,知道吗?”
三个少年一致点头:“知道了。”
想到这三个自幼就失去父亲的少年今夜冒险一战才助我击败张郃,我内心不禁又泛起一阵心酸,温声道:“不过你们今天都做的不错,想要什么告诉朕,朕都可以满足你们。”
我本意是想给他们一些财物或战马奖励,没想到三人听完异口同声地回答:“陛下,我们想去军中!”
我有些后悔了:“朕不是跟你们说过,等你们成年就可以入伍了吗?”
没想到他们三个说:“陛下,今天一战您也看到了,我们已经可以上阵杀敌。我们要早日积累军功,当上将军,灭掉曹魏、东吴。”
君无戏言,事到如今我暗暗责怪自己把话说得太满,只好问道:“好,你们说吧,想去哪支部队?”
马承说:“我要去武骑军。”
傅佥说:“我要去虎步军。”
黄崇说:“我要去无当飞军。”
三个小子志气还挺高,这三支是我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日后上阵杀敌,肯定是急先锋。
我说:“你们也知道,武骑军、虎步军和武当飞军是我军的王牌,选拔严格,不是随便就能进去的。只要你们能通过,朕不会反对。”
虽然一口答应下来,我却在想着之后主动跟姜维、王平、马岱他们说对三个孩子多照顾一些。
不一会儿,连弩对纷纷从水道撤了回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咳嗽着跟我说:“陛下,魏军在通道内燃起大火,烟雾弥漫,阻断了追路。我们无能,没有杀掉张郃,请陛下治罪!”
我说:“没能诛除张郃虽然可惜,但魏贼狡诈,你们追不上也是正常,不能怪你们。此战能胜你们已经是立了大功,先下去治伤休息吧。”
清理战场,城西南角这处狭窄地域内魏军最后留下七八百具尸体,坑道中又拖出来一些加起来竟然有近千人。这些人勇而无畏,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最后都死在了连弩这样的神兵利器之下。打扫完坑道之后,廖立命人带来了泥沙土石,将这条通道彻底堵死,并且用巨石封口,确保无人再能从这里进来。
一场大胜,让我们扬眉吐气。夜里打完这一仗,大家心情激动,也睡不着了,我索性让人去府库中取出一批钱粮作为奖赏,杀牛宰羊在城头犒劳全军。对于被火烧毁的民居和财物,则给出相应的补偿。
张郃被幸存的几名魏军背回军中,马遵见状大呼不妙,急忙带人上来查看。张郃身边有一名军医,还是当年街亭之战俘虏的那人,张郃觉得他不错就让他一直留在自己的军中。他帮张郃拔出箭矢,简单包扎之后,说:“将军身上两处箭伤都已经上药了,幸而没伤到要害。不过弩矢强劲,入肉颇深,将军短时间内不宜再上阵动武了。”
剜肉取箭,张郃面色苍白,满头大汗,但从始至终未曾吭声。他叹了一口气,叫过秦朗、夏侯儒等人吩咐道:“本以为此次能够擒贼擒王,攻下冀县,直接摧毁蜀军的根基。未曾想竟然一入城就被蜀贼发现,看来是天意不在我大魏啊。如今我们一击未中,已经失去了机会,他们的援军肯定在途中了,我们要迅速退兵,不然就要陷入重围。”
秦朗等人担心道:“将军,您有伤在身,回军途中鞍马劳顿,您这身体……”
张郃挥挥手:“无妨,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不能因我一人把大军葬送在此。元明,你派人去通知刘豹,让他带兵接应我们。”
秦朗脸色一变,犹犹豫豫地说:“将、将军,刘豹刚派人送来消息,他们先行撤退了。”
“什么?”
刘豹因为与姜维的约定,撤退时并未立刻通知张郃,而是行至半路才派人送信过来。
张郃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吓得秦朗急忙上前帮他理气:“将军莫要动怒,刘豹来信说,他们在渭水被蜀军击败,人马损失惨重。蜀将用近千匈奴俘虏威胁他撤军,他为了族人不得已答应。他说自知有罪,回到并州后会上书朝廷请求惩罚。”
张郃怒道:“一万匈奴骑兵,就算蜀军骑兵全军出动也难以轻易将他们击败,刘豹是蠢猪吗?”
秦朗急忙取出信件,念给张郃听。刘豹在信中详细描述中姜维之计,惨遭战败的经过,这里他倒是一点没撒谎。张郃听完,仰天长叹:“诸葛亮、魏延、王平尚在,又出姜维、柳隐这等后起之秀,今夜城中与我交手的两个少年也是未来大将之材,蜀汉人才何其多也!”
张郃多谋善断,麾下军令如山,一旦认定就会立即执行。当天夜里,魏军悄悄整理好,把所有无关紧要的辎重全部都留在了营中,三更时分便不声不响的向西北方向撤走了。天亮以后,廖立、张翼见魏军大营出奇安静,派斥候前去查探才发现已经人去营空。
我本以为张郃不肯轻易服输,即便夜间偷袭失利,也会整兵再战,试图最后一次攻城。他这一走让我们措手不及,我急忙点齐兵马想要追击,廖立劝我说:“陛下,张郃虽败,但兵力仍然远远在我们之上,更何况多是精锐骑兵。我军人少,出城之后又无遮拦,极容易被他击破。若他趁势反攻,只怕冀县不保,魏军反败为胜,我军则有覆亡之虞。陛下应听从丞相临行前的建议,留在冀县,可令伯约、休然等人前去追击。另外,臣觉得丞相那边这么久没动静,只怕已经去抄张郃后路了。”
他这么一说,我很高兴,问道:“是相父来信了吗?”
廖立摇摇头:“没有。就因为丞相未曾来信,臣才有此推测。安定那边有马将军的六千骑兵,对于守城帮助不大,我们求援的信使应该早就到了丞相军中,如果丞相派人回援,至少会派三千骑兵,按速度应该早就到了。援军未至,只说明一个情况,丞相相信陛下能守住冀县,击退张郃,所以他要寻求更大的战果。”
更大的战果!张郃身为曹魏五子良将硕果仅存的一位,又是军中威望过人的老将,还有什么比击杀张郃更大的战果?如果我们真能把张郃留下,对于曹魏的军心士气而言绝对是一个重大打击。日后再战,恐怕他们未上阵便已经先胆怯了。
想到这里,我内心一阵狂热,说:“既如此,朕更要派人给相父助阵,亲眼看到他击杀张郃!”
张翼请求道:“陛下不可冒险,末将愿带人先去查探,待确保安全之后再派人禀告陛下。”
我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对张翼说:“好,伯恭务必小心。”
张翼带领一千人出西城门,经过魏军营寨的时候突然起了熊熊大火。幸亏张翼机警,才没造成太大伤亡。原来,张郃虽然退兵,但不甘心把所有物资白白留给我们,于是留下了几个自愿断后的人偷偷藏在营中,待我军经过时纵火。这几个断后的自然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最后被烈火焚烧得化为烟灰。
张郃军骑兵多,撤退速度极快。不过一日的时间,就抵达豲道北面,竟然正遇上柳隐的两千骑兵。柳隐人少,一个冲锋稍作交战就飞奔而去。张郃并不追击,下令加速行军,柳隐却再次带人追上咬住了魏军尾巴。
而此时,东方数十里的地方烟尘滚滚,大队骑兵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