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弦直到进了警局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头上的假发在她权衡了一下利弊的之后就飞快扔掉，身上的外套是原本的校服。
一群人看见她这种操作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连一向脸上神色从容淡漠的苏祁都没控制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黄毛欲哭无泪，你丫的今天出门指定没看黄历，才碰上这么一个刺头。
现如今的状况就是，顾余弦和苏祁两个看起来相当乖巧的学生和一群头上染的五颜六色的混混对峙。
陈警官看着被带来的十几个小孩儿直头疼。
那群人是警局的常客了，经常打架不学好，再看看旁边两个乖巧安静的学生。
得，又是一起校园欺凌的事件。
陈警官眼神扫过他们，清了清嗓，“说说吧，怎么回事？”
黄毛还没反应过来，顾余弦就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他们勒索我们！”
黄毛：……
我他妈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要不是这女孩儿刚刚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就凭这小丫头片子委委屈屈的神情和语气，他都要信了。
黄毛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不错啊，小丫头怎么不去角逐奥斯卡啊，指定能得一个影后。
他没想到，结果还有更心塞的在后面。苏祁抬起头，脸上竟然也带了一点委屈的神色，看上去就是一个受到欺负后害怕的高中学生，“对，他们就是看着我们好欺负，想打劫我和我女朋友。”
顾余弦惊得假哭都忘了演，那一句谁是你女朋友差点脱口而出。
苏祁望过来，笑了笑，带了安抚的意思。
“不好意思，你们有纸吗？我女朋友哭了。”
陈警官一脸懵，这还是头回见到进警察局这么镇定又轻车熟路的高中生。
顾余弦看着他接过纸，作势就要帮她擦泪。她飞快拒绝，“我自己来就好。”
黄毛看着他们又是颠倒事实又是秀恩爱实在忍不住了，“你们他妈啥事没有哭尼玛逼啊，我们才是被打的人啊！”
“闭嘴！”陈警官皱了皱眉。
“今天是幸好没出什么事儿，不然的话，”陈警官冷笑，“你们可得陪我在这里过几天了。”
黄毛瑟缩了一下，其他人也挤成一团，拼命降低存在感。
惹不起惹不起，你是警察你最大好吧。
陈警官转身，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们，“没事儿就好，你们以后别挑那种偏僻的小道走。这不是给他们制造机会吗？”
顾余弦低着头乖乖应了一声。
陈警官：“还有你，那个什么……苏祁是吧。既然是男生，就要保护好女孩子，这么瘦瘦弱弱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得了，你们两个就先回去吧。记得把你女朋友安全送回去。还有，回去以后好好学习啊，”陈警官瞅了他们一眼，“好好学习是正道，谈恋爱也别影响以后的前途。”
顾余弦和苏祁就在陈警官语重心长的言语中走了出来。
啧，你别说，后劲儿还挺大，不愧是警察中一把好手。顾余弦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相顾无言。
“你家住哪儿，我把你送回去。”苏祁抬眼，停住脚步望着她。
顾余弦脑袋里下意识警铃大作，这人不会心怀不轨吧？
小姑娘一脸戒备的神色，提防别人跟什么似的，就这样还路见不平一声吼，也是忒没心没肺了点儿。
“别担心，我陪你打到车就走。”苏祁笑，眼里星星点点全是笑意。
少年生得十分好看，一双眼睛玲珑剔透，笑起来像是融了一滩水。温和干净的长相，再加上无辜纯洁的笑容，半分攻击性也没有。
顾余弦就在这样的笑容下本能点了点头。
回神后已经下意识跟着少年走。
昏黄的路灯下灯光暧昧，影子拉长再缩小，两个人并肩而行。
“刚才的事谢谢你。”苏祁的声音清冷，在夜晚的风中显得虚无缥缈。
“啊，没事啊，”顾余弦紧了紧书包带子，下意识地摩挲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她听见少年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被逗笑了。
很好笑吗？顾余弦觉着这人莫名其妙。
啧，要不是你长得好……
苏祁：“我是说，谢谢你没有拆穿我说谎的事。至于他说的李月月，大概可能是同学吧。我想你无缘无故被我拖下水，应该有知道全部事情真相的权利。”
“那群人不坏，为首的那个叫张方正。”
方正？顾余弦没忍住笑了出来，那可真够方正啊，方正得只剩下拽了。
“张方正喜欢李月月，他以为我和李月月在交往，然后又欺骗她感情，才会把我堵在那里。”
顾余弦听着，沉默了半晌，“所以你是想让他们打你一顿出气？”
怪人。
苏祁挑眉，不可置否，“我没那么傻，会还手的。但形式还是得要，架打完了心里怨气就该散了。”
所以才会站在那里不走还挑衅，所以才会留有余地地出手，所以才会说她是他女朋友让张方正明白自己被当枪使了。
事情真相一下子就明了了，顾余弦直接懵逼。
搞半天她多管闲事了呗？
到了路口苏祁停下，转头对顾余弦说，“你等一等。”
又是温和淡漠的语气。
顾余弦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人就走远了。回来的时候带着创口贴和一瓶红花油。
“你手破了，”苏祁把创可贴递给她，“得处理一下。现在太晚了，你先回去再说。用法我写了张纸条放在盒子里了。”
顾余弦看着他，心里有一处突然被烫了一下，然后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温柔刀刀刀致命啊！她心里的小人在仰天长叹，本人却十分自觉地收下了这些东西。
顾余弦：“谢谢。”
“对了，你是叫……顾念是吧？”
顾余弦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碰巧有一辆出租车正向他们驶来，苏祁抬手拦下。
“今天实在是谢谢你了，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回家吧。”又是温漠的笑容。
顾余弦被塞进车里，脑袋一片混乱，她翻了翻装药的袋子，果然发现了一张纸条。
顾余弦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他在警察局说自己是他女朋友的时候的样子。
自然而流畅。
她的心口不自觉漏了一拍。
纸条上是漂亮利落的字迹，末尾是那人的名字。
苏祁。
所谓祁字，意为宽广。他可真是应了他的名字，善良得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