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要去看楚立夏!”餐桌上,季元豪的嘴巴撅出老高。
季凌侧目,扫了季元豪一眼:“你知道提这个要求的后果吗?”
“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用的,你不是不知道,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回头再疯了咋整?”
一勺又一勺,季凌漫不经心地喝着碗里的小米粥。
从小,他和季风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晚上只喝一碗粥。季风去世后,这种习惯更是从无例外。
当然,更无例外的是,他的对面,永远空着那把椅子,椅子前面的餐桌上,摆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碗筷。
“哥,我看你就是以折磨别人和自己为乐?”季元豪用嘴巴唆了几口粥又吐出来,“天天喝这个,当自己是鸟啊!”
“给我灌进去!”旁边,季凌将勺子从嘴巴里拿出,冷冷地命令。
季元豪身子一激灵,慌忙低头做后悔状。
自己就是犯贱,明明怕他怕的要死,可每次又脑子进水似的招惹他。
“喝就喝呗,发什么火啊!”
只是这清汤寡水的,真心难以下咽。
“哥,来点鱼不行么?家里生活困难到连条鱼都吃不起了么?”
一家人都知道,季元豪无肉不欢,最要命的是,因为忙活了一下午,小肚腩里面除了自己那堆下货,还没一点儿像样的东西填补进去。
“吃了肉就能忘记孩子他妈?”季凌拿餐巾抹了一把,直起身。
季元豪当即没了脾气,这提示再明白不过。
季凌放了他一马,或者确切一点说,放了楚立夏一马,因为接下来他们两人最清楚,抱小童离开的那栋楼,不久,隔着几条街就能听到里面发出来的惨叫。
季元豪顾不上喝粥,三步两步冲到院子里,动作麻利地跳上一辆蓝色宾利车,一脚油门儿轰出大门口。
一路狂奔赶到医院,再乘电梯急吼吼地赶到楼道口。搭眼一看,整个人傻了。只见电梯口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狗崽队,比走时只多不少。
怎么办?
季元豪抬头望望楼顶黑黢黢的窗户,再看看根本无从下脚的通道。
看来,只能走窗户了。
想到窗户,他的脸上登时升出一丝得意。
英雄救美,楚立夏这次不定感动到什么程度。讲真儿,冒着生命危险这种事儿,不是所有男人都做得出来的。
季元豪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一直穿休闲服的他,今天扎了一条真皮腰带,凭他的估算,自己一米七的身高,再加上腰带的长度,爬上楼顶,妥妥的不会有问题。
果然,身子探出半边,用力甩了几下,腰带果然挂到了旁边那根装饰用的柱子上。
他试探性地用力紧了紧,确定自己一百六十斤的吨位,不被抛到二十八楼的大厦底层变成肉饼。
楚立夏,我来了!
季元豪吐了口吐沫在手心里搓了搓。心脏突然跳得没了节奏感。
既然到了,咋也得上去不是?
想着楚立夏正吓得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季元豪双手紧紧抓着腰带,一咬牙一闭眼,直接把自己从窗户内甩了出去。
随着“哎呀”一声惨叫,季元豪直感自己的大腿像发面馒头似的膨胀起来。原来,由于腿脚不灵活,他的身子甩出去了,一条腿还在里面。
“哥!快来救我!”悬在窗外的季元豪上不去,也下不来,低头再看看望不到底的地面,魂魄已经丢了七八分。
躺在床上的季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季元豪飞出家门的身影。
这小子小他不过两岁,办事儿历来没脑子。
你也不想想。外面狗崽队成堆,你以为自己有钥匙就能冲进去?可笑。
如果他不用钥匙,那么会怎么办?
跳窗!
这两个字从大脑中一闪,季凌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没错,没脑子的家伙,还有种只会惹麻烦的一腔热血。
只是,当他飞似地来到季元豪跳出的窗口时,人家已经火急火燎地冲出了窗子,像个沙袋似的挂在了窗子外面。
此刻,看着小丑一样的弟弟喊着他救命,抓着腰带在半空中哭嚎着摇晃,肥大的不合体的裤子努力地挂在下半个屁股蛋儿上,季凌心里这个气。
这是他突然想到了赶了过来,若非如此,小命不早就没了?
看到季凌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季元豪突然住了声。
“哥?这是幻觉吧?”他自言自语,“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次次料事如神?这次,我是真挂了。哥----”
季凌原本气得真想抽这小子两个大嘴巴,听了季元豪这么一说,当下又笑了。
“行了!把手递给我!”
“欸,是真的!真的是我哥!”激动之下,连忙伸出一只手去抓季凌,两人的手眼看就要触到一起,却听楼上传来一声鬼似的惨叫。
季元豪的手吓得一哆嗦,好在季凌抢前一抓,一把将季元豪拎到房内。
“我去楼上。”
季元豪的腰带还在,季凌一个翻身,已经上了窗户。
近几年,他一直偷偷跟一位带发修行的武林高手学艺,翻个窗户,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进入室内,一片漆黑。
尖叫声和着哭声,一听便知是个女生。
季凌心里冷笑。
不是戏精么?接着演啊!
想到此,他放轻脚步,一点点寻声而去。
里面黑归黑,但是从小和季风在这样的迷宫中长大的季凌,脑子里就是活生生的路线图。
向前走几步,需要拐几个弯,比闭着眼睛把手里的食物送到嘴巴里还容易。
从进得窗户,他已经判定,声音就来自楼梯口的第五个拐角。
估计她是想跑出去,但中间迷了路。
他冷笑,接着换成压抑不住的开心的笑。
因为再过两分钟,就有好戏上演了。
他不想错过这么精彩的部分。
于是,他将两手插进裤兜,悠闲地抬头望天花板。
上面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他又笑了,刚刚看到季元豪堵在胸口的那股气,好像瞬间从身体的某个角落消失不见。
十、九、八、七、六……
他在心底默念,数到一的同时,一阵长长的幽怨的叹息声传来。
他听到了第五个拐角处再次发出尖叫。
尖叫声还未停止,黑漆漆的天花板上,突然冒出一个没有五官的脸。
“啊……”尖叫声更为凄惨。
叹息声化为恐怖电影里吓人的音乐,颤颤幽幽颤颤幽幽,似鬼魂出没,又似幽灵登门。
“啊!”惨叫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