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老赵！”季凌紧紧抱着楚立夏，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抽成了一团儿。
赵传中看着楚立夏，一时也乱了马脚。
长这么大见过病人无数，家属无数，但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让我想一想。”他闭着眼睛，右手扶着半拉脑袋，可劲儿皱眉头。
“你特么就是一蒙古太夫吗？你爸，你爷爷呢？你祖宗八代都跑哪儿去了？”
一句话提醒了赵传中，当下扑到季凌的客厅打电话。
季凌这个气，心想学中医的都特么死脑筋。
“这里有手机。”他侧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使劲儿塞到赵传中手里。
“我家没有一个人用这东西。”赵传中一边解释，一边看着手机发呆。
季凌要疯了，劈手一把夺过，让赵传中报号码。
还不错，对面很快接通了。
赵传中急吼吼地说找他爷爷，显然接电话的是他奶奶，老太太耳朵有点背。
他拼了命地大叫着说要他爷爷听电话，对面他奶奶却一直问他吃饭了没？
好不容易听到赵传中爷爷底气十足的洪钟之声，这孙子望一眼楚立夏，眼泪都出来了。
一边哆嗦着嘴，一边大致说了小童的情况，以及所用的药，接着说了没病的楚立夏喝了大半出现的症状。
对面沉默片刻，断然道：用药和用量都没有问题，以当前的情况看，很可能出在药上。
说罢，让赵传中找出药渣一一核对。
赵传中举着手机，直扑厨房。
比划了好一会儿，厨师才告诉他，药渣已经倒进垃圾桶。
问清楚是哪个垃圾桶，再跑过去，垃圾桶已空空如也。
其中一个男佣相当机灵，一手拉着赵传中狂奔到街口。眼前，一排十多个绿色的大家伙，让他的头比垃圾桶还大。就在他犹豫着不知从何下手时，垃圾车缓缓驶来。
赵传中和男佣顾不得脏臭，从垃圾车最近的地方一个个打开盖子迅速查寻，老天爷保佑，他们在最后一个垃圾桶里，找到了打包的，还带着热乎气儿的药渣。
只为了尽快识别处药里面的成分，赵传中来不及躲开驶向自己的重型垃圾车，直接打开药包一样样闻气味儿。
最后，终于在垃圾车就要铲到他脚后跟的一刹那，找到了那味让楚立夏致病的药。
原来他开的一味臣药该药店一直是人工养殖，可偏偏药渣里发现的，竟是千年野生，药力自然凶猛百倍，将君药一并压下不说，还起了强大的反作用。
怪不得楚立夏才喝了一半，就气血逆行很快昏厥，这要是小童整个喝下去，还不立马……
赵传中吓得九窍飞灰，忽听季凌叫骂：“姓赵的，你特么到底还有没有辙，要是她有个好歹，本少爷让你给她陪葬。”
他这才颤抖着两手缓过来半个魂魄，连忙酿跄着步子，往季凌家大门的方向奔。
季凌一把拎起他，直接塞进车。
屁股坐进车里，赵传中的一颗心才又落了半分。
“放心吧！”他推了推已经滑到鼻尖上的眼镜，“是一次意外。”
季凌举起拳头，真想恨恨地砸下去。奈何想着楚立夏正不知死活，等着这块料救命，咬了咬牙把手锤到座椅上。
回去的路上，赵传中才发现，原来季凌家的庄园与大街的距离，少说也得五百米，自己刚刚怎么到的大街？怎么找到的垃圾桶？这么长长的一段路，竟然断片般没一点印象。
重新回到客厅，赵传中做了几个深呼吸，拿笔重新写药方，一再强调，一定要到附近那家“中”字打头的药店拿药。
季凌不放心，开车直奔而去，不一会儿，厨房的炉灶上，飘来阵阵草药的气味。
从下车的那一刻，季凌就守在楚立夏旁边，不曾挪动一下。
看着楚立夏闭着眼，在女佣的搀扶下，一次次呕的肝肠寸断，至最后，血顺着嘴角往处流。
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和心疼。
眼看要奔三张的他，自以为阅人无数，虽没有一双火眼金睛，却也一搭眼就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品行。
可面对眼前这个傻的没谱的丫头，他就是搞不清她的套路。
因为小童失掉工作，明明抛下这个拖油瓶，让他成接盘侠，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但因为对他不信任，又死也不肯。好了，他成了小童亲爹，他给了足以让她一夜暴富的支票，谁能想到过亿的数字，她只写了区区二十万，还要打工还。
小童做手术，她比他还紧张，他不吃药，她陪着。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拿命拼的赌徒？
药熬好了，赵传中与季凌站在一边，看着女佣轻轻送到她的唇边。
可灌进去一口，进不得一滴。
“这不行啊，再过一刻钟，毒攻骨髓，人就没救了。”赵传中一旁急得真跺脚。
换了小碗，又换了勺。
可惜，还是不凑效。
“哎呀！要出人命的！”
赵传中看看腕上的表，额头上的汗珠子直滚。
“不行，插管吧！”一旁的阿杰提醒。
女佣一个个转过脸，望向眼睛腥红的季凌。
季凌看着楚立夏，只有出的气儿，没了进得气儿。
暗暗横了横心，接过药碗：“都退下吧。”
他看了看药，皱了皱眉，这气味儿，别说灌进嘴巴，就是散他桌子上一滴，也够他恶心两月的。
他闭眼，正要喝。突然感觉不对，背后竟然还站着他那个不识相的家伙赵传中。
“还不滚？”季凌侧目，大声吼道。
赵传中推了推眼镜，耷拉着脑袋，慢慢地退了出去。
脚站到门边，里面又吼了一声：“关上。”
他翻了翻眼珠，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用力拉了一下门把手。
整个人僵在门板上。
大约十分钟后，季凌开门出来，因为用力过猛，加之赵传中失魂落魄没有防备，整个上半身顷刻倒向门内。
季凌这才发现，原来这家伙一直守在外面，寸步不离。
“楚姑娘！楚姑娘！”赵传中没有理会季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床上，刚刚面色惨白的楚立夏，如今呼吸均匀，正安然在沉睡之中。
赵传中转身，一屁股瘫到沙发上，感觉自己虚脱的连魂儿都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