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的别墅里。
楚立夏照顾姜婶儿喝完药,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我知道楚小姐有话说,那就问吧。”姜婶儿半卧在床上,抬眼看着楚立夏,已经做好了准备。
楚立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被姜婶儿一眼看破,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摊牌。
“对不起,之前找您时,我不得已看了您的一些私人物品。现在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若曦是谁?”
“是我。”姜婶儿点头,秒回她的第一个问题。
“您叫若曦?”
“没错,这是十多年前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那么,您和季少是什么关系?”
“如果你发毒誓保密,我可以坦白。”姜婶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楚立夏。
“好,我以性命发誓。”楚立夏举起右手。
“以你全家的性命。”姜婶儿脸上没有表情。
“好吧。以全家的性命发誓。”
“我是,季凌的--姨妈。”姜婶儿顿了顿了,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般,吐出最后二个字,接着面部抽搐,泪水瞬间滚落。
原来,姜婶儿原名申若曦,是季凌母亲申若辰的亲妹妹。
20年前,年轻的申若曦职业医师毕业,踌躇满志地在她姐姐工作的京海医院的妇产科实习。
一个周日,值班医生是申若辰,医院里来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说是做人流。
女子全副武装,戴着口罩,一看就不是正常的患者。加之,姐姐申若辰有一个手术需要上台,因此,这位患者等得相当不耐烦。
自以为在姐姐的带领下,已经可以独立操作的申若曦,认为不过就是一个小手术,而且她之前在姐姐的指点下做了很多次,决定小心翼翼地把这活干了,好在经常批评她做事毛手毛脚的姐姐面前炫耀一下。
结果做梦也没想到,流产这种事儿看似简单,那是因为没有异常,手术进行到一半,患者突然子宫大出血。
幸好申若辰下了手术台赶回门诊,才看到丢了魂儿的申若曦和昏过去的女患者。女患者被推进手术室,为了保命,只得做了子宫切除术,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
在整个事件中,没有执业医师资格证书的申若曦负主要责任,追究下去,甚至会坐牢。
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的申若曦第一时间跪求姐姐救她,想着妹妹和患者做手术时都戴着口罩,彼此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于是决定,将手术失败的事,算做自己的医疗事故。
申若曦永远也忘不了,女孩出院时射向姐姐脸上的仇恨。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女孩还是在校大学生,之所以不敢大闹,也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申若曦的事故,使姐姐申若辰被迫辞职。失业后的申若辰一度对那个失去生育能力的女孩心怀愧疚,加上失业的打击,患上抑郁症。
此时的申若曦才明白,名义上嫁入豪门的姐姐,一直不被季家人待见,事业和孩子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支点。其中一个垮掉了,她人生的目标,也就失掉了一半。
而真正导致她崩溃的,是她无意中发现丈夫出轨。
当初两人真心相爱,到了谈婚论嫁时才发现,季凌的父亲季望书并非普通人,而是京海大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为了扩大家族事业,长辈已经给他选定了门当户对的人。可发现自己怀孕,且已经是双胞胎的申若辰,已经没了退路。
自始至终,季家都没有承认她这个儿媳妇。中秋团圆,大年初一,两个儿子作为季家人,必须进入豪宅尽孝心,而她,却只能陪着母亲和妹妹,眼巴巴地等着仪式完之后的孩子们归来。
作为一名独立的女性,她不是没想过彻底和季家断绝关系,因此,努力工作赚钱,为的就是将来取得儿子们的抚养权。
谁知妹妹的医疗事故,让全京海人知道了她这个拙劣的医师,圈内再无人敢用。
这期间,实习中的申若曦获得一个难得的出国深造机会,为了将来打算,也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若曦听从姐姐安排,远赴异国,边工边读,不时将省吃俭用的钱汇到国内。
可是,婚姻不幸,事业被缚,亲生的孩子又如工具般任人摆布,倔强的申若辰实在无法接受。为了早早了断和季家的联系,她拒绝季望书的关照,处处打工处处碰壁,直至最后一病不起,香消玉殒。
申若辰死后,季家接走季风和季凌,已经七十多岁的申母只得泪眼看着两个五岁的外孙,一步一回头地离她而去。
为了安抚申母,季家替申若辰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丧礼,补偿给申老太太一套大房子和一笔足够她生活的钱。奈何老人已经万念俱灰,不久也离开了人世。
姐姐和母亲的相继去世,让申若曦痛不欲生,在听说季家又娶了新奶奶,对两个外甥极为苛薄后,当下在姐姐坟前发誓,一定代她好好守护好季风和季凌。
为了进入季家,申若曦整容,并到季家应聘保姆一职,一干就是十多年。可是谁能想到,在欢天喜地的成人宴上,竟发生天大的祸事。
季风醉酒后坠入泳池溺亡,与此同时,目击证人徐管家和他相依为命的女儿,也没了下落。
以当时所有人推断,徐管家是最大的嫌疑对象,但她不理解的是,为何季家父子在追查未果后,一致保持沉默。
为了真正查到季风的死因,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徐管家,这次,她好不容易打听到,有人见到了这个人,可等她辗转多地赶到时,徐管家却是另外一个人。失望加上连日来的辛苦,她一病不起,幸好当时记下了楚立夏的手机号。
而这,也是楚立夏不明白的原因。
季家有季凌和阿杰,为何她记住的,竟然是她的手机号。
姜婶儿坦白说,因为小童的事儿,他找过阿杰,那孩子忠心季凌,她不想告诉季凌的事儿,自不会瞒着他。
楚立夏这才明白,原来姜婶儿寻找徐管家的事儿,她还不想让季凌知道。
“可是为什么?”楚立夏还是不明白。
“季凌聪明智慧,唯独在他哥季风这件事上,没办法冷静。原因是,他一直以为,季风是替他死的。”
楚立夏一听,又糊涂了。
姜婶儿说,徐管家有一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宝贝女儿,与季风和季凌同年,他们从小在一起,这个孩子长得不错,一直喜欢季凌,可偏偏季凌无意,却被季风暗恋。
以当时情况,季家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婚姻,而视女儿为生命唯一的徐管家,同样不想女儿纠结在两个豪门少爷之间。曾多次找姜婶儿,想带着女儿离开季家,奈何这孩子痴心不改,死也不肯,所以,就一直这么拖着。
没想到拖到最后,季风死了,他们也走了。
“你感觉徐管家,会伤害季风?”楚立夏问。
“以我对徐管家的为人,并不这么认为,但后来一分析季风和她女儿的关系,到觉得,这种可能也不能排除,如果不是他,在季家生活十多年,又何必逃跑呢?而且恰恰是季风去世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