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位九境大剑仙，再加一为同样九境的纯粹武夫，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十三座大山，有八座都完全崩毁，另外五座也大多千疮百孔，却依然挺立。
“都他娘的是条汉子！”
城头之上，赵思虞紧握双拳，忍不住说道。
修道一途，愈走愈窄，好似那登山一般，所以修为越高，寿命越悠长的同时，修士也会更惜命。
一山还有一山高，登上了这座山，难免就还想看看比这山还要高的另一座山的山顶是何风景，因为这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确实让人十分留恋。
而即便已经没有力气再登高峰了，坐在原地看着山下风景，也是极为不错的。
所以｀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其实非常真实地在反映着大多数修士的现状。
手足相残、夫妻反目、父子算计这种事情，在修士之中屡见不鲜，目的是什么？无非有二：登高、活着。
其实即便是山上设有伏兵，对于修为到了九境的剑仙、武夫而言，想要抽身，无非是付出一点惨痛的代价，并不至于丧命其中，但十三个人，竟然无一选择撤退，一个个慷慨激昂地从容赴死，这得需要多大的决心与毅力才能做到此事？
赵思虞自付他还没有这种思想觉悟。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那群人的赞赏与敬重！
曹冲牛轻叹一声，三把本命飞剑掠出窍穴冲天而起，即便是白日，三把飞剑之光辉也让日光黯然失色。
紧随曹冲牛之后，越来越多的大剑仙、剑仙们开始祭出自己本命飞剑冲上云霄，然后则是七境及往下的剑修们。
一道道光彩明暗不一的飞剑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飞上天空，站在高空俯瞰，如同有一场磅礴剑雨从地面倾泻而来。
杨文静看着周围剑客们纷纷祭剑升空，有些不解地将目光投向赵思虞，后者解释道：“这是对刚刚战死的剑仙们的最后送别，亦是对他们的莫大敬重！”
杨文静点点头，一把泛着七彩虹光的飞剑冲天而起，紧随其后的，则是她的另外三把本命飞剑。
这是杨文静第一次在城头上抖露自己的全副家当，事实上若不是断剑山洲有祭剑这种习俗，她是完全没有打算在这次历练中使出自己的三把本命飞剑来的。
太过惊世骇俗。
一旦被有心人惦记上，对她来说将是不小的麻烦。
要知道，断剑山洲的第一人，曹冲牛大剑仙也是三柄本命飞剑，且整个断剑山洲，也唯有他一人如此！
被人嫉妒是麻烦，被妖族盯上更是麻烦，相比于人族里面的九境大剑仙，其实妖族更感兴趣的是人族里面的后起之秀，所谓的釜底抽薪，可不止是人类才会玩儿的把戏。
只是为了那十二位大剑仙以及一为九境纯粹武夫，杨文静还是没有迟疑，直接将自己所有的飞剑都祭了出来。
仅以此，来表达她一个剑客对诸位为了大局而坦然赴死的前辈们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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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药总坊。
沉浸工作中的左小凡被楼外异象牵引，他放下手中事情，问道：“任管事，外面什么情况？”
任管事递过一纸书页，神色低沉道：“刚刚收到的消息，不久前，龙城之外有妖族搬来十三座大山，我人族修士出城抵抗，一位九境武夫和十二位大剑仙，纷纷陨落！”
“什么？！”
左小凡吃了一惊，摊开手中书页，上面所述，确如任管事所说。
左小凡一阵失神，一下子就折损了十三位九境大修士，这可是无数年来都不曾有过之事啊！
而且这还仅仅是妖族的第二波攻城而已，怎么会有如此败绩发生？
左小凡猛地想起了什么，拿起手中书页仔细看了一遍，喃喃道：“不应该啊，妖皇没有出手，妖皇宫里十八大妖也没有出手，这算什么？”
任管事在一旁神色低沉，不置一词。事实上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在现场，如何妄自揣度？连城头剑仙们都纷纷祭剑，他们这些在城里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什么？
正在左小凡还在失神之际，又一道讯息飞速而来，不是关于城头战报，而是家里面传来的，让他赶紧回去一趟。
不敢耽搁，左小凡立刻收拾一番便下了楼，进了马车，左大赶马，往东南区府邸疾驰而去。
左家府邸，大门口挂上白绫，屋檐翘角悬挂白色灯笼，左小凡心中一沉。
刚下马车，便有下人凑了上来，恭敬道：“少爷，请往祭祀堂。”
“家里这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我曾祖父他……”
一想到此，左小凡就没来由地心中一颤。
下人摇头道：“少爷忌口，老祖宗他安然无恙，只是左二十三他在龙城之外遭遇不测，已经陨落了。”
“左二十三？！”
左小凡倒吸一口凉气，又想到之前收到的那个消息，心中隐隐已有猜测。
左大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在听到左二十三这个名字时，脸上闪过一起愠怒之色。
左家本家人并无一人修道，这是断剑山洲商贾大家里不成文的规定，但他们会在家族之外挑选一些天资卓越的小孩儿来陪养，除了需要他们位家族保驾护航之外，其实这些从小被左家收养之人，待遇与左家本家人并无两样，比仆人丫鬟高了太多。
这些被收养修炼成才之人，便会被赐予姓氏名称，姓自然是跟本家姓，名字往往以数字代替，按先后顺序排列，比如左大，他便是第一个成就九境修为的人，很早之前便是九境二线的｀凝仙元｀境界，守护左家已是万年之久！
而左二十三，其实就是左家亲卫中第二十三个踏足九境的人，也算是左大的后辈。
听着自己晚辈战死城外，左大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
祭祀堂中，左家年轻一辈人全都到齐，左小凡冲数十个自己的堂兄堂妹点头致意，其余人纷纷回礼。
在他们这些传承数万年商贾大家，有一点做得非常之好，家主的传承，有能者居之，不会有任何人心生嫉妒与不甘，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做什么家主，这两个字不仅意味着权利，更多的还是责任与辛劳，不做家主，他们照样享受着除权利之外的所有待遇，有延年益寿的丹药可以保证他们安然度过千年岁月，有花不完的钱可以供他们肆意挥霍，大鱼大肉，纸醉金迷，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情，没人会约束他们的自由，干预他们的人生！
主持祭祀仪式的是左小凡的祖父，在灵堂之上，分列三列排位，居中位置排得最高，数量也最多，是左家列祖列宗的灵牌，右侧位置最低，是为左家鞠躬尽瘁的仆人丫鬟灵位，数量仅次于左家本家人；左侧位置比左家本家要低一线，比丫鬟仆人的要高一线，属于左家亲卫的排位，数量最少，只有三十余个，但每一个牌位，都意味着对左家或是对断剑山洲做出了极大贡献！
如今，左二十三的排位也添了上去。
现场氛围一片肃穆！
在场的左家后人，再玩世不恭者，也知道他们能够纵享奢华生活的根本保障来源于哪，所以没有人会有半分轻视这种仪式。
左宗权在上香之后，又勉励了一番众人后，便率先离开。
其余小辈们也开始各回各府。
左笑天叫住左小凡，说是在经过商议之后，已经同意把这段时间里丹药定价照原计划往上提一提，这让左小凡内心松了一口气。
“家主。”
就在此时，一直跟在两人后面的左大开口道，“我想去城头看一看。”
左笑天摆手道：“无需操心，左十一、左十七两人已经被老祖派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他们自会处理周全，您还是就在小凡身边吧，以防不测。”
左大闻言点点头，再没开口。
他只是想去左二十三陨落的地方走一走，能有遗物什么的是最好，实在没有也没关系，正好技痒很久了，他倒是很想找几头大妖过过招。只不过左大同样明白，保护每一任家主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重中之重，更何况有左十一和左十七去了，他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小凡，你最近要当心一点，这次妖族闹出的动静不小，你曾祖父已经下了定论，这次的妖族进犯，所图甚大，绝非以往那般小打小闹之后就收场那么简单！由此推想，数万年来妖族在断剑山洲埋下的棋子也会有所动作了，敌人在暗我在明，不得不防！”
左小凡点头称是。
其实最近几日他也在闲暇之余详细梳理左府累积下来的谍报文档，数万年来，妖族的棋子肯定不少，正如人族修士同样在蛮夷天下暗中埋了不少炸弹一样，这些打入敌人内部的存在，都是极其可贵的，不到真正关头，都不会浮出水面！好在左家是个商贾大家，无需分心修行，所以有足够的精力去记录整个断剑山洲的演变脉络，可以说，断剑山洲有九成以上人的资料，都在左府的春潮楼中有记载！这座庞大的资料库，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断剑山洲最丰富的记载文献！
左小凡就是要花时间把春潮楼里所有的记载全部过一遍，这一场大战中物资的调度工作他已经理出大的脉络，其余需要随机应变的再随事随势去改，否则就只需要他如之前一样每日早晨去一趟丹药总坊，看看当天各类汇报，再写出个次日安排的章程出来，经他父亲查验无误后照做即可。
如此一来，左小凡便有了极为宽裕的时间，可以让他慢慢吃透春潮楼。
好在左小凡本来就喜欢看书，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丝毫煎熬，而是一种享受。
时间一晃就是一月。
妖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搬来的十三座大山可是让龙城之上的修士吃尽了苦头，以往拒敌他们还能仗着百丈高的龙城地利打得游刃有余，可妖族搬过来的山却是将人族这边的优势给抵消了太多，让人妖两族的伤损达到了四六开！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有十三位九境大修士以付出自己身家性命为代价，摧毁了八座大山，人妖两族的伤损很可能会达到耸人听闻的五五开境地！
眼看着矗立在城外的五座大山给城头上带来的死伤已经过万，修为高深的大剑仙们再次坐不住了，有二十余位九境大剑仙齐齐掠过城头，剑气纵横，剑意激荡，以六人重伤为代价，总算将那剩余五座大山给彻底摧毁了！
只是没人高兴得起来。
十三座大山从出现到崩毁，人族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了！十三位九境大修士身陨，六位九境大剑仙重创，近万的修士折损！
红裙小女孩儿从始至终都只是坐在自己的枯骨山上，隐匿于她左右的两头大妖也没有出过手一次。甚至山下那十万化形妖兽大军也止步在了龙城外三十里，就看着人族与那十三座大山展开搏杀。
效果出奇的好，尤其是率先隐匿了大妖于山峰之上，红笑离心情舒畅无比。
就凭眼下功绩，她向妖皇献上的这个搬山大计就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了！
只可惜蛮夷天下地方不够大，能拿上台面的大山就这么十三座，否则她定要让人族为此而伤筋动骨！
前线上之前负责拉山的妖兽在山峰崩碎之后便直接向龙城发起了进攻，没有地利，它们看上去依旧跟送死一般，时间推移至此，也已经被打杀得差不多了。
妖族繁衍能力无比强大，之前的七百多万妖兽她们这些大妖都毫不在意，更何况这百来万的数量？
红笑离手里拿着一截碎骨，从骨山上站了起来，踩着空气几个蹦跳间就来到龙城斜上方，看着走马道上密密麻麻如雨点的剑修们，她不禁笑道：“诸位大剑仙们，看样子你们对我送出的开胃菜挺满意的，接下来就来尝尝吾皇送给你们的正餐吧，我向你们保证，味道绝对比开胃菜好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