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文静让自己提条件这件事，左小凡是打心底里抵触。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再者说了，我左小凡就那么像个趁火打劫的人吗？
我手头缺那么点不义之财吗？
感受到左小凡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了，杨文静试探性问道：“真不要报酬？咱可说好了啊，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左小凡气笑道：“我是稀罕你这个村儿啊还是缺你这个店？枉我之前高看你一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早知如此，便不让左叔去管你的烂摊子了，行了行了，澡你也洗了，妆你也换了，走吧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杨文静歉意一笑，服软道：“今儿算我不对，看来我的确是小觑了左大少爷，您别气，我这就在你眼前消失。”
即便左小凡不下逐客令，杨文静自己也打算要走了，虽然左小凡一再保证有左大出马，赵思虞便不会有任何差错，但不亲眼去看，杨文静始终悬着一颗心。
杨文静刚迈出大门，忽然又折返回来，抱拳道：“左老哥今日仗义援手，我杨文静记下了，他日有机会，定当图报！”
左小凡摆了摆手，没好气道：“别咒我，我可不希望有那个机会，消失吧！”
“得嘞！”
杨文静果然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切之情，溢于言表。
左小凡笑着摇摇头，不发威的杨文静，其实还挺可乐。
————
城头下边，飞剑渊鱼绕着左大而飞，另一把本命飞剑斩龙也已经返回，两柄飞剑交错而行。
此时的左大，再无往日那般平淡无奇，他就像一个架在炭火上的水壶，道道剑气就像水壶里的沸水一般，咕嘟咕嘟往外冒！
便是同样修剑的尺未，此刻也是有些发自本能的惊惧！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剑气浓郁到如此境地的剑修！
与他相比，那些个同样是九境修为的大剑仙，完全就是黯然失色！
左大视线跳过尺未，瞥了眼小女孩身侧藏在暗处的大妖，最终落在了一身红裙的小女孩身上，笑了笑：“有你们三个，也不枉我亲自出城一趟！”
红笑离此刻已经出离了愤怒，厉声嘶吼道：“狂妄！尺未，给我杀了他，用你的剑，把他给我大卸八块！我要用他的骨头来丰富我的座椅！”
尺未操起重剑便朝着左大劈砍过去，剑气雄浑而霸道。
左大摇了摇头，轻声却又清晰地将话语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
“畜牲就是畜牲，修为再高，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论出剑，还得让我们人族来教教你们！”
以左大为中心，根本无需使用他的本命飞剑，道道凌厉剑气猛然炸开，剑气搅动着断剑山洲自古以来剑仙们陨落后的剑气真意，如同玄铁引出天雷一般，尺未那道劈砍出来的剑气尚未临近左大身周便轰然粉碎。
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从杂乱剑气中窜出，依旧是没有驭使本命飞剑，便是左大本身的剑意，都让尺未承受不住其中的凌厉而节节败退，身上被剑气划出深浅不一的血槽！
“啊啊啊啊！！！”
尺未猩红着双目，如同发疯一般怒吼起来。
同为剑修，别人不出剑都已经让自己受伤，这简直就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尺未迎着从左大身上迸发出来的凌厉剑气，举着重剑便杀了过去。
哪怕实力有差距，哪怕是拼着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下场，他也必须向着左大出剑。
斩龙终于动了。
速度快而剑锋利，迎着尺未的重剑便刺了过去，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天地，不少修为不够的修士妖兽都不由自主的掩上了耳朵。
斩龙在重剑之上一路划过，带起一串耀眼的火星，然后逼得尺未双手离开了重剑。
紧接着，斩龙调转剑尖，向上跃升一丈，折返一段距离，在重剑剑身两端及中间接连三次重击，硬生生将重剑砸落到了地上。而因为渊鱼的从旁协助，分割战场，尺未连重新拿回自己的重剑都做不到！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尺未则是被吊打的一方。
就在左大打算以渊鱼、斩龙将尺未这个巅峰大妖大卸八块之时，忽然心中警兆大起。
并不惊奇，如果一个巅峰境大妖被如此轻松重伤甚至抹杀，那才是真的让人奇怪！
斩龙继续迎向尺未，而渊鱼则调转方向，回到自己身边画出剑网。
“轰！”
剑网刚成，便在惊天巨响之中支离破碎，红笑离手里拿着一根不知是腿骨还是手骨的东西，猛然砸在了剑网上。
左大则被余威波及，整个人侧移数十丈距离。
身材娇小的红笑离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耀着凶芒：“再来！”
虚空之中，暴响不绝，如同阵阵天雷炸开一般。
而每一次暴响之后，左大的身影便会出现在数十丈之外。
城头之上，观看此战的修士，无论修为几何，几乎一片目眩神驰！
这才叫真正的神仙打架啊！回过头来再去看他们之前的厮杀打斗，连小儿过家家都不如！
赵思虞神色复杂，不到九境，只会觉得左大这场大战的精彩好看，却绝对理解不了那每一次撞击中的莫大威能！他这才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和左家的这个护卫之间的差距，不说天差地别，他倾尽全力，也只能做到百个回合内自己可以不败，仅此而已。
许多大剑仙都为左大的实力露出惊诧之色，左府中的左大实力一直很强劲，只是数千年来鲜他几乎没有出手，所以这个强劲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众人这才第一次有了直观的了解。
不愧是被人们拍在断剑山洲第二位的大剑仙！
曹冲牛远远观望此战，神色之中，只有欣慰。
他不怕身边的人太强，反而怕身边的人太弱，实力不够，如何抵挡妖畜的铁蹄呢？
单丝不成线，单木不成林。
在顶尖战力上，断剑山洲这边还是处于明显的弱势之中，数量是远远不能跟妖族中的大妖数量相比的，能够在守城战里立住脚，完全是依托了龙城的天然优势！
所以其余的大剑仙实力越强大，曹冲牛心里便越踏实，压力也会减小许多！
杨文静已经来到城头有一会儿了，看着满身血迹斑斑的赵思虞，以及那双已经没有任何血肉、只剩白骨的手，杨文静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给赵思虞服下一颗上乘疗伤丹药，杨文静看着城外的爆烈战场，有些忧心地问道：“虞伯，您说左大能全身而退吗？他一个人同时对战两头大妖，旁边还有其他大妖也在虎视眈眈！”
赵思虞脸色惨白，不过仅是因为自身损耗过度而已，至于双手上的伤，是有些麻烦，但对于纯粹武夫来说，也只是一件练体工作而已，见到左大一开始把尺未压着打，打得对方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赵思虞的心情便很有几分轻松，此刻听到杨文静问话，便说道：
“全身而退？不可能的。”
杨文静顿时一惊，如果左大因为自己求救出了事，那自己该如何向左小凡交代？
意识到杨文静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赵思虞立刻解释道：“小姐你看，外面如今的局势是那个红裙小辫儿大妖正猛烈的压着左大打，让左大一时间好像没有还手的能力，而且周围还有许多大妖在伺机而发，这就更像是左大已经陷入了危机之中，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左大一直都在用一把飞剑防御己身，而另外一把飞剑呢？从始至终都在压着另一头大妖打，一直都没有召回来的意思，这就说明，左大现在犹有余力，至少还没有到威胁他安全的境地，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撤回来的，很有可能还在图谋一开始那头大妖的脑袋。”
“怎么可能？！”
杨文静轻掩嘴唇，一脸的震惊之色。
“如果真如虞伯您所猜测那样，那这个左大也太疯狂了吧！完全就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疯狂？”
赵思虞轻笑一声，“这个世上，想要修成剑道之人，哪一个不是疯子？再说了，九境之中，其实也有分水岭的，差上一层，便是天堑鸿沟，难以逾越，左大和那个红裙小辫子女孩儿应该都是第二阶中的佼佼者，或许再有一点机缘便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达飞升境中的第三阶—诞乾坤！而那个持重剑的大妖，应该也是九境第二阶，不过应该踏足不久，与左大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还是杨文静第一次听赵思虞如此详细地解说九境奥秘，以往即便是她问起也是被顺带而过，说是境界太低，这么早知道也什么用处。
“虞伯，那您是九境中的什么层次？”
赵思虞大大方方地说道：“九境二阶，凝仙元，只是根基尚未完全稳固，比起左大差了一截，跟那重剑大妖应该差不多水准。”
说到这里，赵思虞神色晦暗了些许，因为九境二阶，是他之前的境界，然而接连两次的遭受重创，尤其是刚才被尺未差点逼到死路，赵思虞的根基便已经动摇，痊愈之后，怕是也得跌境，保得住九境已是大幸，至于以后的以后，还能都重回二阶，都得靠缘分了。
只是这些，他并不打算给杨文静说。
说了，也只是给她增加心里负担而已，除此之外，毫无用处。
杨文静看着战场，目光坚定有神，喃喃道：“终有一天，我也要像左大前辈一样出剑，甚至有一天我还要超过他！”
赵思虞笑了笑：“会有这一天的。”
修剑，当如左大！
————
左大被红笑离手持骨头次次打退，却始终没有还手之意，或者在许多人看来，他这是完全被动到还不了手，只能被迫挨打。
身为当事人的红笑离却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家伙并没有使出全力，她忽然站定，眯着眼杀意凛然道：“遛狗呢？我好心提醒你一次，如果你还不认真对付老娘的话，下一次可能你就没机会了，因为—我会敲碎你的头骨，不过你别怕，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实力到你这种境地的人死亡前的呻.吟，我还没听过呢，所以十分有兴趣！”
左大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小姑娘自称老娘，不好，很不好。有什么手段快点使出来吧，不然就你刚才这点给人挠痒痒都算不上的力道，我可就要丧失陪你玩下去的兴趣了。”
“很好！”
红笑离咬牙切齿道，“挠痒痒是吧？那我就给你好好挠挠！”
话音刚落，红笑离便已经破空而来，这一次，她的一双手上各自都拿了一根骨头，狠狠地朝着左大砸了下来。
左大周身窍穴中的剑气如狂风暴雨一般宣泄出去，抵消了红笑离一部分力道，然后渊鱼画出的剑网顶上，顷刻间便被击碎，左大整个人被砸进下方泥土里，将地面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只是很快的，左大便从坑中飞了出来，仓促间刚刚组好剑网，红笑离便又砸了下来。
地面上又多了一个深坑！
如此往复数十次，左大甚至都已经被砸得嘴角溢出血丝了。
所有观战之人都心神绷紧了，甚至都忘了呼吸。如果左大真被轰杀当场，对整个断剑山洲的士气来说，无疑是个绝大的打击！
相比之下，地面上的妖兽大军已经欢呼起来，他们的君主将那人族大剑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已经是胜券在握！
红笑离冷笑道：“该结束了，你必须得为你的狂妄自大付出生命的代价！”
左大也笑了，虽然带血的嘴在张开时不那么美观，但他确实是笑了：“我也觉得该结束了，玩儿了这么久，我该回家了。”
红笑离擒着两根骨头再次杀来，威势绝伦！
只是下一刻她便傻眼了。
左大已经先她一步，直接往尺未所在的方向遁逃，红笑离纵身追上，却一头撞在了无形壁垒上，直接把她撞了个七荤八素！
左大嘲弄声音也已经传来：“畜牲就是畜牲，蛮力虽然有用，但绝无大用！”
反应过来的红笑离顿时暴跳如雷！
左大之前那么多次没有还击，似乎一直在被她压着打，但他每一次落脚处，都是一个支点，直到那最后一次，所有支点合拢，竟是一个牢笼！
左大的算计不仅彻底瞒过了红笑离不说，最终还把她给囚在了里面！
斩龙已经让尺未手忙脚乱，如今左大再携渊鱼杀来，只为它的项上头颅！
“左二十三的命，必须要有一个巅峰大妖的头颅才能祭奠！”
这是左大在割下尺未头颅之前，轻声呢喃的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