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仿佛没有昼夜变换，一直处于白日的状态，马场里除了纪舟，还有一管事的青衣弟子，平日里负责修炼己身，有什么事情才要找他。
比如……听到马场内传出凄厉的惨叫。
“鼻骨塌陷，牙齿掉了四颗，还有……”闻讯赶来的青衣男子，对纪舟做出了详细的判断。
“这样的伤势，通常需要静养，但你如果此时选择静养，师祖他必定不会让你活下来。”青衣男子皱着眉头说道。
“所以……你只能硬抗！”
纪舟无奈的看着青衣男子，开口间，忍着下巴的剧痛说道。“我就不能服用换骨丹么？”
……
两人沉默对视了片刻。
青衣男子望向四周，随后一把拉住纪舟衣袖“你随我来!”
……
走进一处青石屋，青衣男子闭上房门，看向纪舟。“我叫青柳。”
“早你七年上山，可以叫我青柳师兄。”
纪舟默默地看着他，脚尖偷偷偏向房门的方向。
“我听师叔说过，你看起来年纪轻轻，普普通通，却也是安然通过了入门考验。”青柳感慨道。“换骨丹既然没吃，就别吃了。”
“那不是疗伤的圣药，最起码，仙人之下，我还从未听说过，有哪种药可以死肉生白骨，只要有一口气，便能活下来。”
“一生只能服用一次，第二次便不起作用。这其中一定有某种原因，换骨丹绝没有所称的那般神奇，所以我奉劝你，一定，一定，一定不要轻易服用。”青柳皱眉小心的看向窗外。“这片区域，只是属于仙桥前的一部分，虽在天上，却不属仙界，这里没有单独的名称，现在只是以师祖建立的长生宗相称。”
“人界三千七百二十城，这里只负责其中一百七十城，其外，还有十九个区域，总共二十个区域掌管着整个仙桥前，所谓的天界大陆。”
“可这里根本就不是天界！”
青柳情绪有些激动。“这里既不属于仙界，也不属于下方的人界，这里根本，就是仙界的放牧场罢了！”
“从人界筛选诞生灵智的妖兽，筛选登上仙梯的人族，筛选变异的灵草，然后在所谓的天界养殖，每隔三年，仙界将妖兽中，成长为灵兽的带走，将服用过换骨丹，而能十年容颜不老的人带走。”
“没人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只是……十年容颜不老，我觉得，他们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青柳虽然情绪激动，但声音一直压的很低。“各派师祖从来不用换骨丹，他们宁肯老死，也不愿服用，这一定有大问题。”
“那你呢。”纪舟再次张口，下巴传来剧痛。
“我……服用了……”青柳情绪有些低落。“那场杀戮，根本就没办法独善其身，所有人都有着各自的执念，以死相拼，当时的我，只有一口气，险些就死在了那里。”
“你这儿有吃的没？”纪舟跳跃性的问道。
“师弟可是有办法？”
“没有，我饿太久了……”纪舟无奈道，先前喂马时，自己就先曾尝过饲料，要不是味道实在难以接受，自己恐怕都要当场饱餐一顿了。
之后，青柳要了些清淡的粥食，两人就在房屋中一边吃，一边攀谈起来。
……
纪舟告诉了青柳自己上山的历程和原由，以及父亲失踪的事情。青柳恍然大悟的同时，两个人也越发活络起来，接下来，纪舟也从青柳那里得知，他的家乡闹了瘟疫，只有自己一人活了下来。
周围的人族住地，却都觉得他也有瘟疫，禁止他入城。
走投无路之下，一人进入深山，常年与妖兽搏杀生存的过程中，体质也是越来越好，而内心，也越来越想念死去的亲人。
于是，便打算踏上仙路。
未曾想，七年间，随着所知道的隐秘越多，对于仙途一事，就越发绝望。
此时三十有九的青柳，模样竟不比纪舟大上几岁，也让他感慨，这样下去，恐怕再有几年，自己也要被带去。
粥只有纪舟一人喝下，青柳只喝一口，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无需进食，无需睡眠，只是按照门派内给自己的修炼之书不断修炼，将吸纳到的灵气按照指定脉络运转。
而越是这样，他便越发担忧。
在一些更为年长的人口中得知，仙人并不全是年轻模样，也有鹤发的老者。
人界灵气极其稀薄。
而在所谓的天界，人或妖兽，都可以吸收到灵气。
只是能否感知到灵气的区别。
妖兽感知到灵气，便为灵兽。
人感知到灵气，吃过换骨丹的，便会被门内授予修炼之法。
没吃过换骨丹的，同样能得到修炼之法。
例如带纪舟过来的灰袍老者，便是其中之一，青柳叫他古桐师叔，修炼四十余年的古桐，也从不打算服用换骨丹。
人族修炼，有三个门槛。
感知境，指的是第一次感知到灵气，便可以按照修炼之法，主动吸纳天界灵气。
当身体吸收灵气到达圆满，在丹田内化为气流漩涡，便进入到了下一个境界，气旋境，此时的人，已经可以初步控制灵气，开始依靠灵气，来控制一口铁器，也就是所谓的御剑。此时的青柳，便是刚到这个境界。
这个境界区别很大，古桐是这个境界，青柳师祖也是这个境界。
但古桐师叔已可以御剑千里，师祖更是可以驾驭灵气，以灵驭兽，以灵驭器，二十个区域间，各宗门老祖，也只能达到这一阶段，便无法寸步。到达这一步，只凭身体机能，寿命也有二百余年。
再往后便是归一境，也有人叫其散灵境，当丹田内灵气漩涡圆满，不再容纳更多的灵气，便是要将其中气旋倒转，将灵气散开，散落到身体各处。
天界历史上，也有不少人尝试过这一步。
但无一例外，全部身死，其中大多因经脉爆裂而亡。
气旋中凝聚着大量灵气，有气旋在，还能容纳这些灵气，气旋散开，单是逸散出的灵气，便使经脉爆裂。
还有少数，真的尝试气旋倒转。
比起缓慢散开，当气旋倒转那一刻，所产生的能量，是气旋的数千数万倍，那种人死后，必定尸骨无存。
“如果说从吸收灵气的那一刻，就不是聚集，而是直接将灵气散落在身体各处，去缓慢吸收呢？”
纪舟问过这样的问题。
得到的回答是，不是不行，而是没有方法。
不凝聚灵气入丹田，灵气就根本无法被吸收。
无论哪条路，都仿佛被堵死一般。
难道……
真如那人所说，生来不是仙人，就永远成不了仙人么？
纪舟不信。
青柳也不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