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瑾在许维维和刘奕的婚礼上又见过一次周喆,他比之前黑了一些,头发理得短短的,穿着浅米色棉麻宽松衬衫,袖子卷着,露出的手臂呈现着健康的麦色,戴着一个古旧的银手镯,和之前一身定制西装带着白金手表的商界精英形象相去甚远。
近半年来,他经常不在公司,公司的大小事情都丢给了已经升为合伙人的刘奕全盘负责,因此刘奕常常是忙到脚打后脑勺,连婚礼的事情几乎都是许维维和刘奕派给她的几个部下操持的。
许维维为此大为不满,常常气呼呼对着费瑾吐槽,他又去西藏爬雪山了,也不怕冻死!去贵州支教了,怎么没碰上蓝凤凰!去沙漠开拉力了,也不怕迷路!他攀岩摔下来手臂骨折了,阿弥陀佛!他突然消失了一个多月,原来是去了欧洲的某个小国家,租了间船屋在一个湖上过了一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这么喜欢一个人呆着,变成野人算了!公司啥事都不管,他干脆修仙上天算了!
听着许维维噼里啪啦的一通吐槽埋怨,费瑾看着她直乐,边乐边拍她的背帮她顺着气,安慰着承诺:“我当然会帮你的!我不帮你谁帮你呀!”
婚礼很温馨感人,周喆坐在前排的亲友桌,隔着人群,他看到费瑾一脸笑容的看着台上的披着婚纱的好友,眼睛里闪着泪光,一动,眼泪便顺着光洁的脸颊流了下来。夏威在一边递着纸巾,看着她温柔的笑,满心满眼里都是她。
他微不可查的轻叹了口气,转开了眼神。生活就是这样,无论你经历了什么,都会继续前行,并不会因为你有遗憾而停滞或倒流。幸福失去后,你也只能看着它越来越远;痛苦来临了,你只要努力往前走,它也总会慢慢淡去。
快乐是什么?快乐是悬在驴子眼前的那根胡萝卜,看着近在眼前,却触碰不到。但每个人都还是在努力的追求着快乐。这世界上又有多少真正拥有快乐的成年人呢?如果有,如今的夏威应该算一个吧。
自从和费瑾结婚后,夏威感觉自己的人生圆满了,他格外的珍惜这份如同老天意外的馈赠一般的幸福。
他不再流连于歌舞台榭,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家和工作上。除了偶尔出差,每天只要下了班就早早的回家,心满意足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费瑾在小小的家里转来转去的忙活,有心想帮忙,却总被费瑾嫌弃笨手笨脚反而添乱,被委屈的赶到一边,只好一直拿眼睛跟着她。
有时他会耍赖硬要黏在费瑾身后,抱着她的腰跟着她走到这里,又走到那里,如同连体婴儿一般,费瑾甩不脱他,只能无奈的看天叹气。
家里还养了一条高大温顺的苏格兰牧羊犬,因其体型巨大所以取名叫“坦克”,如今已经快两岁了,每天除了扑来扑去抓苍蝇,就是趴在他的脚下睡觉,或者跟在费瑾身后摇尾巴,因为费瑾总有好吃的给它。
夏威的性子里还带着些去不掉的孩子气,偶尔看坦克粘费瑾粘的紧了也会吃它的醋,总是趁费瑾不注意偷偷的踹它一脚,坦克却以为男主人是在和它玩耍,反而开心起来,缠着他又跳又叫,费瑾经被吵得头晕,常常无奈的说,其实她在家里养了两条大狗。
夏威时常爱背起费瑾,在家里走来走去,从卧室到客厅再到厨房,顺便去阳台晃晃,偶尔对面正晒衣服的邻居看到了,会心一笑,费瑾总是羞红了脸猛拍他的肩膀要求下来,但夏威依然背着她不肯放,坦克则跟在他们身后激动的扑腾,谁也不知道它在激动些什么,也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快乐吧。
费瑾常常想,和夏威结婚可能是她做的一个最正确的选择,和他在一起,她完全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因为他是那么的爱她,愿意事事以她为重,她所要做的只是享受生活,享受被爱,原本她以为她的人生会这样一直平安幸福下去,直至白头,直至耄耋,直至天荒地老……
那是个周末的早晨,入了三伏天后,从早上开始天气就特别闷热。冷气机在角落悠悠的吐着冷气,坦克肚子翻天的贴着墙角躺着睡觉,费瑾细心的熨烫着衣服,夏威出差去了马来西亚,应该是今天就可以回来了。
夏威喜欢穿衬衫,每件衬衫都必须细细熨烫,如今她已练就一手熟练的熨烫功夫,有轻微强迫症的她也很享受把原本松散皱巴巴的衣服打理成平整笔挺的过程。
没由来的,费瑾突然有些心神不宁,炉子上的水壶尖叫了起来,她赶紧过去关了火,把水灌进暖瓶里,忙完一回头,看到了一直眼巴巴跟着她的大狗。她弯腰摸了摸坦克的大脑袋,是该去遛狗了!
一向温顺和善的坦克今天却和小区里的狗吵了起来,对方是小狗,看到坦克异常兴奋,一直绕着它纠缠不休,坦克不想跟它玩,想躲又躲不开,就急燥起来,继而发生了冲突,费瑾紧紧的扯着狗绳,一边向小狗的主人道歉,一边回头往家走。
把坦克牵回家后,一肚子火气的她拿了几张报纸卷成筒把它狠狠教训了一番后,硬着心肠不去看坦克可怜兮兮的眼神,把它关在了阳台去思过。
中午一个人吃饭就懒得烧菜了,想炒个蛋炒饭,冰箱里却没鸡蛋,只好胡乱吃了点泡面,吃完后感觉人困倦得厉害,怕晚上走了困有心不想睡,打开电视,却还是撑不住在沙发上迷糊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半了,手机上有留言,是夏威,他一点钟的飞机,起飞前给她发的短信,告诉她“飞机要起飞了,没有买到直飞的机票,到了北京再联系。”
费瑾看着短信微笑,回了个“好”,就去阳台收了上午晒出去的衣服,又开始烫起了衣服,却一个不慎被蒸汽烫到了手,火辣辣的钻心的疼,正纳闷今天怎么那么不顺,想拿牙膏抹伤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房间里,那铃声居然显得有几分凄厉,费瑾手脚忙乱的从衣服堆里翻出手机,上面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她迟疑着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