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宗明闻言突然停住了,将手中的朱笔放在一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道:“听闻你来自北境?”“回陛下,草民自懂事便在北境生活,不瞒陛下,这次来帝都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哦?你师傅紫阳真人可安好?”“回陛下,家师一切安好,多谢陛下关心。”乾宗明将茶杯放心,看了一眼贾幻真,嗯,这一眼乾宗明便呆住了,这贾幻真器宇轩昂,眉眼之间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你多大了?”“回陛下,草民今年十五岁。”“哦,你父母现居何处?”乾宗明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贾幻真轻声道:“回陛下,草民是孤儿,不知父母,是被我师傅捡到的,自记事起便在神武门了。”乾宗明闻言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乾宗明拿起笔,继续批阅奏折,轻声道:“黄瑞,送贾幻真出宫吧,赐一面入宫的令牌,方便为贵妃诊病。下去吧。”“草民告退。”贾幻真行了一礼便转身随黄瑞离开了。乾宗明此时虽然在批阅奏折,但是心里却想起了一件事,甲申之乱。“来人!”“陛下有何吩咐!”“将柳芳叫来。”“是!”
过了大概半住香的时间,一名中年男子急匆匆的来到了御书房,拜倒在地,“微臣柳芳,拜见陛下。”乾宗明放下了手中的笔,一挥手道:“爱卿平身。”柳芳站起身来,拱手道:“不知陛下急召微臣前来有何贵干?”“爱卿可还记得甲申之乱?”乾宗明站起身来,背着手绕过书桌走到了柳芳面前,柳芳闻言一惊,道:“回陛下,微臣自是记得,甲申之乱乃我大夏之痛,怎么陛下突然想起这事了?”“爱卿,我记得当时宫中平定之后,是你先回到秦王府报信的。”“回陛下,正是微臣。”“那你可见到,可见到贵妃所生产的死婴了?”柳芳闻言脸色突然就变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回陛下,微臣死罪,微臣未见到,只是当时听秦府下人所说,贵妃娘娘生产完便体弱昏死过去,但是诸事杂乱,城中乱兵流窜,微臣,微臣实在无暇顾及此事。”乾宗明伸手将柳芳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朕知道,朕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今日突然想到了此事,唉,若是朕那孩儿未死,今年也应该十五岁,长大成人了。”柳芳低着头,不知再想什么,“陛下节哀,虽然大皇子夭亡,但是如今太子英明,其他两位皇子也聪慧异常。”乾宗明点了点头,轻声道:“嗯,好了,无事了,你退下吧。”“微臣告退。”柳芳低着头退出了御书房,此时正巧黄瑞回来复命,“回陛下,已将那贾幻真送出了皇城,赐了一面入宫的令牌。”乾宗明背着手站在御书房里,过了片刻,轻声道:“黄瑞,派人去打探一下那贾幻真,从他出生到现在的一切信息。三日之内交给我。”黄瑞点头称是,心里却疑惑不解。
存兰院内,杨碧儿还在屋里焦急的等待着冬儿的消息,正巧冬儿回来了,冬儿快步走进屋内,“娘娘打探到了。”“怎么样?”杨碧儿焦急的问道。“听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说,陛下召大皇子到御书房问了问娘娘的病情,然后随口闲聊了几句,便让黄瑞黄公公带出皇城去了,还赐了一块入宫的令牌,说是方便为娘娘诊病。但是之后陛下突然召见了柳芳柳大人。”杨碧儿闻言一惊,道:“柳芳?糟了,陛下必是起了疑心。”冬儿不知其中缘故,问道:“娘娘,何以见得啊?”“你不知,十五年前甲申之乱,当今陛下在皇城中制服汉王后,就是派遣柳芳回秦王府报信的。陛下召见柳芳问话,或许是看出什么了。”杨碧儿坐在椅子上,急道:“真儿如今根基维稳,若是曝光了身份,太危险了,太子岂能容他?不行,必须把这个消息想办法告诉真儿。”冬儿在一旁道:“娘娘先别急,过几日便是宫中采买的日子了,娘娘书一封信,待宫中采买之日,我出皇城想办法交给大皇子即可。”“如此甚好,那我这就写。”杨碧儿立刻站起身来,拿出笔和纸写了起来。
再说除了皇城的贾幻真,此时正拿着那块入宫的令牌翻看着,同时也在回想刚才与乾宗明的对话,贾幻真隐约感觉到乾宗明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来。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贾幻真直接回到了京营,此时陈风正带着众兵士训练,每个人大汗淋漓,看样子倒是没偷懒。傍晚,贾幻真与安红蔻同路回府时,安红蔻开口问道:“今日黄瑞急匆匆来营中寻你何事?”“哦,没什么,宫中的贵妃娘娘病了,召我去诊治。”安红蔻闻言不信道:“切,宫中御医无数,有什么病还需要找你治。”贾幻真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就不能找我治?御医厉害,安国公的陈年旧疾怎么治不好?还不是本公子我妙手回春。”安红蔻闻言一噎,这个倒是无法反驳,安国公的病确实是贾幻真治好的,不知说什么的安红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看贾幻真。二人刚回到安国公府门口,环儿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小姐,不好了,今日北京武威军来了一封信,国公爷看了之后勃然大怒,摔了好些东西,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人进。”安红蔻一听就急了,快步向府里走去,环儿紧随其后,贾幻真一看,这有事了自己回屋也不好,便也跟着过去。来到了安国公卧房门外,一众下人守在门外不敢进去,安红蔻直接走到门前敲了敲门,“爷爷,我是红寇啊,您没事吧?”贾幻真也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国公爷,有事大家商量一下总有办法,您这身体刚刚好,切不可动气啊。”屋里传来了一声,悠悠长叹,“红寇你与幻真公子进来吧。”得道许可,安红蔻推门而入,贾幻真也走了屋子,屋子里没有掌烛,环儿马上叫下人把烛台都点亮,安国公手里拿着一张纸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安红蔻见状立刻走了上去,轻声道:“爷爷,究竟发生什么了?”安国公闻言,没有说话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安红蔻,安红蔻一把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信,脸色亦是很难看。“给我瞧瞧。”贾幻真道。安红蔻将信递给了贾幻真,贾幻真接过信一看,这信是舅舅写的,北境武威军的粮饷已经拖欠了三个多月了,军中兵士早有怨言,在这么下去怕是要发生哗变,杨天武便向朝廷上报求粮饷,谁知道被左相直接驳了回来,给出的理由更是让人无法接受,左相说如今北境安慰,用不了那么多兵士,当裁兵减员,减少粮饷支出。贾幻真拿着信被气乐,“公羊老匹夫这是疯了?”贾幻真可不管他是不是左相。安国公叹了一口,道:“唉,如今四方看似平稳,可这帮人稳居帝都怎知戍边之苦,鞑靼人狼子野心,隐忍多年,北境早晚有一场大战,左相居然还要裁撤武威军。”安红蔻亦是气愤不已,“左相是读书人,让读书人管军事乃是天大的笑话,国公爷如今之际,您老可不能这么颓废下去了。”贾幻真悠悠的说道:“如今您的身子也渐渐好起来了,您应该出山了,不然,朝堂之上武将们的声音就更少了。今日他能扣发三个月的粮饷,明日会干出什么,谁也不知道。更何况,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想想戍边守国的将士们。”“是啊,你说的对啊,老夫这一病,有的人就觉得这朝堂是他们的了,翻云覆雨,指鹿为马。”安国公从站了起来,怒目圆睁,虎老威犹在,“环儿,将我的朝服找出来,收拾一下,明日我要上早朝!这事,我得跟左相说道说道。”“是。”环儿答应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一旁的安红蔻有些担心的说道:“爷爷,可左相如今的势力庞大,这朝堂一半以上都是他的门生故吏,我怕……”安红蔻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也很明显了。贾幻真眼珠一转计从心来,轻声道:“国公爷这事倒也好办,左相不是不给粮饷嘛。明日国公爷上朝便也不提这粮饷,既然不给,咱们就不要了。”安国公皱眉道:“这不要粮饷将士们吃什么穿什么?”“如今您就是要,左相未必就会给,所以,咱们就不要粮饷了,咱们要别的东西。”“要何物?”安国公好奇道。贾幻真微微一笑道:“北境州府的行商权。”安国公闻言有些不解,贾幻真见状解释道:“国公爷可知现在北境每天会有多少商队路过?我大夏的牛羊马等牲畜基本都是从鞑靼人掌控的草原买卖得来的,这些商队怕被鞑靼铁骑劫道,便会雇佣人护卫,有时候我神武门的弟子也会帮忙,但是这些都是不花钱的,有些有良心的商队还会给些银钱,国公爷若是能向陛下要来北境的行商权,到时候武威军把握着出关,入境,护卫队这三者,钱那时要多少有多少,有了钱自然就什么都有了。而且,武威军自己也可以组建商队。”“你这计策倒也可行,但是如今,远水解不了近渴,已经三个月没法粮饷了,我怕等不那时军队就会哗变啊。”安国公担心的说道。“没事,一会我给您一样东西,明日您献给陛下,拖欠的粮饷和行商权一定都能拿到手。”贾幻真信心满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