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道,梅雨时节亦见鸟语花香,栈道下溪流潺潺、雨露平波起。
既不是檀木幽香,亦不是精雕翡玉,端木闳向南而坐,禄酩向北而坐,棋道高手,一局盲棋数个时辰还未分出胜负。
端木闳迟迟不肯接招,如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月下国端木世家与东皇山素无恩怨,端木闳没这个必要挑起事端,可小姐的请求又无法拒绝,既然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万般无奈之下……
同是鸿蒙榜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真打起来自是谁也不虚,如此一来便伤了和气,素闻禄酩好棋道,端木闳亦有此爱好,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谓是顺势而为!禄酩看得出端木闳意在拖延时间给叶圭和冥一脱身,可他还是着了道,不分出胜负端木闳是不会放他走的,若是故意让子,只是徒留籍口。
禄酩与堂兄有二十多年未见了,不晓得这些年他过得怎么样,打心底禄酩还是希望希维尔这些年过得如意,到了北宫城第一件事便是拜谒两位嫂嫂,可惜没下一个蛋,遇到冥一稍一试探便知晓了这真的只是希维尔的养子,他们这一脉已经四十多年没有新鲜的血液注入了!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眼看着南氏一脉要绝了传承,禄酩也挺上头的,毕竟他们兄弟二人是最后的火苗了,一阵风就能给灭了。
端木闳多少知晓一些东皇一族的隐秘,也揣摩出禄酩怀着什么样的意图,两人逢场作戏,拼的是演技,看破不点破。
【北宫城】
油纸伞散落一旁,牧野绅半跪在地上,血液顺着肩膀往下流。
瞬极速出剑迎面刺了下去,这是牧野绅始料未及的,这一剑瞬是替轻还的,不管是谁动了他们的小甜心,瞬都是要十倍奉还的。
体内的魂力汹涌,按压不住心中的狂热,魂力开始溢了出来。
同样的光属性魂力,牧野绅的金色魂力,瞬的紫色魂力。
“果然,是罪人一脉。”
牧野绅缓缓站起来,左手抚着魔炎,活动活动右臂,所幸只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今日真是出门未看黄历,遭了血光之灾。走过去捡起了散落的油纸伞,折好将伞顺着墙倚着,方回过头来看了瞬一眼,梅雨天气心情本就会显得沉闷,面对瞬的苛责牧野绅不会隐忍。
“想打一场吗?”
“不是打一场,是清理门户。”
瞬如是回答,天阁的组织结构虽不为外人所知,但内部的竞争是蛮激烈的,他将朔方原之行定为成名之战,受成长环境的影响,瞬生来冷酷,视“天宫秩序”高于一切的神道主义是不允许被玷污的,“平叛”的观念先入为主,可谓是宿敌。
“你难道不知道风族的初代家主是天阁的败类吗?”
“一口罪人、一口败类叛徒,真以为自己算上个什么东西,在这里聒噪个没完没了。”牧野绅敛着气息,魔炎瞬间出鞘,刀剑相击,在雨幕中迸发出一串串火花,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金色和紫色的光华交相辉映……
这二人完全是靠着身体的力量,魂力体现于一种势,天阁的人是何等骄傲,断不会因为对方束手束脚而攻其弱点,在这里火力全开打下去不说是山河移位,毁坏几条街道必是难免。用对手选择的方式结束战斗,无论从实力还是心理上挫败对方,才能称为真正的完胜。于是,两个野蛮人用最古老的方式进行所谓的“君子之战”。
雨一直下,两人便拆了五十个回合,血液挥洒染红了衣襟,连着脚下的青石板路面上也染上了红晕。每一次挥刀伤口撕扯的疼痛感便剧烈一次,也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牧野绅喘着粗气,怒视前方,他察觉到轻有所举动,左手已经摸到了夜崖……
“轻……”瞬冷声制止,“一对一你觉得我需要帮手?”
“不,有人来了!”
这时,风临暄从里面走了出来,跟在后面的族人抬出一张桌子,一条长椅,桌子旁摆上炭火,上面挂着一个一条羊腿。临暄坐在椅子上,族人给斟上酒,水晶杯里紫红色的浆液晶莹剔透,想必是从主母那里讨来的,切点腿肉放到银盘里,葡萄酒配上羊排,一边享受美酒佳肴,一边欣赏雨幕中野性的力量,发问道:“怎么不继续了?”
被人当作斗兽宫里撕咬的野兽,瞬的脸色阴沉下来,虽说平日里没个正形,可审时度势的能力多少还是有些,轻说的人不是风临暄,那个人的气息只出现了一瞬间,他在与牧野绅格斗,忽略了这个细节。
雨水洗刷之后,剑身湿漉漉的,瞬灌输魂力将水分弹开,收起剑走到牧野绅身边,低声细语,完即走到轻的身边,把手放到她的肩上,二人的身影一瞬间消失不见。
东皇太一顺手抄过来炉上的羊腿,啃着烤羊腿含糊其词,“瞬身术!”
八岐勾玉的紫金对决一向只在传说中存在,此二人虽比不上传说中那两个至强者,但睹一风采总略胜其无。他二人从风族门前路过,没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东皇太一对朱焄的身世向来好奇,问道:“你当年来朔方原做什么?”
“没什么,到这跟人打了一架!!!”
朱焄说的云淡风轻,东皇太一内心却波澜起伏,朱焄与人交手一向说的是“指点”,从言辞上来看这是一场恶战!牧天的龙王是何等人物?这样的人物在朔方原遭遇一场恶战,究竟是何人所为?
朱焄看着东皇太一面色凝滞,忽然笑了,“皇兄想什么呢!”
牧野绅似是也有所察觉,向着两人的方向看去……
“警惕性挺高,实力差了点。”东皇太一如是说。
倒是朱焄听了之后立即便反驳回去,“不要忘了这里是朔方原,散养的经得起颠簸,到神州打磨三年五载兴许真成了气候!”
“毕竟是人间地狱,你这话我不反对,不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的有遗留的神器?”
朱焄笑了笑不作回答,这件事情他也不清楚,费了老半天劲才把东皇太一给忽悠到朔方原,不能临门一脚前功尽弃。
青葡园外,牧野绅在门外候着,在此之前更换了干净的衣物,这一点是借鉴妖精女王艾露莎的换装神技,风灵筠为牧野绅量身定制的九套服普遍偏绅士风。
龙啸多年来奔走于神州与北宫城之间,虽挂着家主的头衔,多是被心爱的女人给逼的,能让他上心的只有风族主母和风灵筠了,他对这个外孙女的宠爱非同一般。每年凛冬之前都会带着风灵筠到神州各地游玩,以此来抚平父母及兄长遇害给她心灵造成的伤害。在牧野绅的事情上对她亦是格外的纵容,甚至不惜得罪阖族上下也要赠以秘术,所以当牧野绅前来拜谢,并没有人放在心上,只是从房间里打出来两升葡萄酒送到门外,门都没让进。
牧野绅心领神会,提着二升酒离开青葡园。青葡园在风族大宅深处,这一路灰头土脸,早早传开了,虽说同一族,大多数都是没血缘关系的,仰慕神女的年轻男子少不了,一个个看着牧野绅的笑话发慌,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多少有些下不去台。
“玫瑰都是带刺的,扎手!”
叶圭的气色不太好,像是经历过一场恶战,受了很重的伤,右手的袖口里面有绷带缠着的痕迹,看不到延伸到什么位置,就连魂力都有些紊乱,就这样也不忘调侃牧野绅。牧野绅右手重重拍在叶圭的肩膀上,只见他嘴角抖了两下,他不晓得叶圭怎么会在风族门外等着自己,绝不是为了调侃自己,所以下手的时候多用了几分力气,叶圭被牧野一拍,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轻点!差点就挂了!奔着八岐勾玉的紫金对决来的,不成想奔了个空。”
牧野绅本就郁闷,被叶圭这么一说,思绪反被扯开,见识到瞬以后觉得叶圭所言的紫金对决不是心口捏来,不由得心生疑惑,问道:“八岐勾玉的紫金对决?什么意思?”
叶圭皱眉,一脸窘迫。“你是真不知还是装迷惑?也对,这里是朔方原……找个地方,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