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挂的残阳血一般昏暗,最精锐的虎贲卫士黑铁面具下仅见凶狠且坚韧不拔的双眸。可以嗅出一股肃杀气息,寒鹰卫是朔方原最强大的军团,而虎贲营一百精锐又是寒鹰卫中的精英组成的,这些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对北宫祺唯命是从,是一群冷血的收割者。
方圆十里的魂力矩阵隔绝与外界的联系,第一时间封锁消息。
虎贲营绝不会轻易离开北宫城,它出现的地方想必是北宫祺的授意。
另一边,公子蓟匆匆赶来,一个时辰之前尚属“酒过半酣犹未尽,茶过三巡情也浓”,此刻唯有“空沽一壶酒,难解心黯黯”。
沿途的大道上横七错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首尾相距不过百米,近乎首尾相连。
每具尸体上仅有一道新造成的伤口,死因皆是被人一刀砍断了喉骨,伤口或是从左,或是从右,看起来像是手持双刀的剑客所为,从尸腐烂程度来看应该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血液飞洒过的痕迹几不可逐。
五彩祥云图案的旗帜散落在一旁,上面残留着缺了一角的血脚印。
公子蓟详细查看了所有伤口,均是被人从正面一剑断喉,并未有新的发现。
见惯生死的几人并不觉得画面血腥,只是五彩祥云的图案让人很头疼。
“多事之秋。”
北宫祺仅仅说了四个字,近几日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加上城主府里那位“不速之客”,北宫祺略显乏力。加之时局动荡,若是年轻十岁,北宫祺尚残余些激情,如今老迈又多病缠身,实在是力不从心,北宫一族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五彩祥云是云中叶氏王族的族徽,使臣的队伍里还有一位佩戴红色玉戒的王族。神州王族的天地玄黄玄四色玉戒,王天地嗣,玄位于三,一位王孙出使北宫城使被杀于城外,无异于对叶国宣战!
北宫祺眼神阴翳,公子蓟亦是眉头紧锁。此事传到云中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叶王为顾及王族的尊严必然引兵北上,届时,北宫一族苦心经营的基业将毁于一旦。
“做下此案的必定是个高手,北宫城能上得了台面的没这号人物。”公子蓟心头一惊,酒一下全醒了,“莫不是……”
北宫祺看了一眼,示意公子蓟往下说。
“叶国故意制造事端。”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那个叫叶圭的小子身份还没确定下来!”指挥使如是说。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称臣、岁贡,北宫男儿岂会如此卑躬屈膝。”北宫祺转即说道:“把四大家族拉下水,叶王北伐前,北宫城不能先乱。”
“可放心交给为弟!”
北宫祺拍了拍公子蓟的肩膀,略有一丝笑意,似乎对这个准接班人有些难以开口事情,随口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很难搞!”
“实在不行就……”北宫祺并没有把话说完,有些事情需要去领悟,点破反而会坏事。
与此同时,魄椤废墟也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新村落就倚废墟而建,相距不过千米,凛冬之后已开始着手重建,村落已初具雏形。
前来吊丧的人往来于废墟,迎着巨大的木质框架,框架上悬挂着散发恶臭的尸体,无法分清是不是罪魁祸首零度男爵。
叶秋带着上好的佳酿在不远处的松树林里与人对弈,对面坐的是那日如恶鬼般的男人,短短一个多月男人平添了几许白发。
男人今天是一身素衣,人如其名——白纥。
白纥的父亲是那个抽烟的老骑士,今日白纥以一身素衣代替丧服,缅怀命丧西拉之手的家人。追起缘由还是祸起上良莫缘由的猜忌,他与叶秋确曾司职北宫祺的十二卫,但这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明面上被重金悬赏,北宫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显“仁义”。
数年之前,两人曾于此情形之下同饮,不过这次角色互换,家破人亡的换成了白纥,叶秋不作安慰,此番情形只得劝君更尽一杯酒,这也许是二人最后一次同饮,叶秋知晓此番白纥必死无疑。如今的北宫城变得陌生了,冥一被暗中驱逐说明这里已经容不下南公培养那批人的存在了,叶秋与白纥尽皆如此。
早些时日冥一拜别白纥已经北上,如今已消失在毋逢山,探听冥一动向是北宫祺的指令,也是叶秋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他不会阻止白纥复仇,若不是叶灵年幼无所依靠,他岂能苟活人世。时局晦暗,一切皆隐于迷雾之中,世人眼中的世界只是权谋者有意为之,如远处悬挂的尸首,真真假假并不重要,愿意相信的人终会相信,不愿意相信的人再多解释亦是徒劳。
“那个牧野·绅是什么情况?”
“哼哼……”叶秋闻言一笑,“你对这个人感兴趣?”
“那天我遇到他了。”白纥说完长舒了一口气,胸口似乎有一座山堵着,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叶秋看了一眼白纥,把酒杯放下去,“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希望发生。”
白纥陷入沉默,猛的连灌三杯,“这一点你和冥一说的一样。”
“女武神、牧野·绅、修罗·修雅、叶圭,这四个人没一个简单的。”叶秋思考了一会,继续说道:“你有没想起当年的事情。”
“你是说……”
“很有可能会再掀起一场狂风骤雨,当年可是五大家族,硬生生被南公给抹了一族。”
“叶兄是想兄弟再忍一下!”白纥苦笑,“没你有耐心!”
白纥取出来一大瓶雪乳放到桌面上推了过去,“别忘了告诉灵儿是白叔叔送的礼物!”
“这都是什么事!”
“哈哈……”白纥长笑一声,起身离开,留给叶秋一个孤单的背影,“你在这里别动。”
叶秋盯着白纥的背影,眼角一酸很不是滋味,今日一别永无相见之日。
这场景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叶秋一时想不起来,“南公吗?也不对!”
“你这小子,老不正经!”
牧野听到歧爷这般说,扯过来歧爷手里的那封信微微一笑,读完之后久久未语,只是一个人干喝酒,信里面有一句“引吾之祸自焚”让他渐渐明白了所谓的兔死狐悲。
龙琰凉一生大起大落,起时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路到尽时,兔死狐悲,芝焚蕙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