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什瑾扯了扯什珲的衣袖，将他拉到一旁，“干嘛报官啊，事情闹大了对御罗衣的声誉确实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
什瑾思索一番，行至阿瑶跟前，“你私下接私单制衣裳，本该送到官府定罪。但念在你替宁公主设计绘稿有功的份上，我们也不想赶尽杀绝，不如此事私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这件三百两的衣裳用你今后的工钱抵，加上方才的三百两，一共六百两的银子，你要替御罗衣无偿干活两年。”
“想得美！”阿瑶不屑道。
“不愿意啊，那就选第二条，立马收拾东西走人，离开泷州。”什瑾眸中闪过一丝奸诈的光。
最好阿瑶现在就消失在她眼前，消失在御罗衣，看她还怎么玩狐媚手段勾引她表哥！
呵，排这么一出大戏，就是为了赶她走人？那她阿瑶未免也太重要了些。
什瑾想私了，她偏要寻求法律途径保护自己。
“我，要，报，官！”
“威——武——”
府衙兵手举木杖敲点着地面，频率极快。泷州知府唐大人受千呼万唤，这才扶着高帽姗姗而来。
师爷替唐大人拉开高堂案前的椅子，恭请他坐下。
“堂下所跪何人？”唐大人手中惊堂木一拍，震得阿瑶的耳朵嗡嗡的。
她收回在府衙门口徘徊的视线，心里头暗暗琢磨着，赵子祁怎么又不见了人影。
原本还打算着，若是泷州知府偏帮什珲什瑾，好歹她还有个太子替自己撑腰。
她是怎么被人欺压，编排诬陷的，太子殿下是从头到尾看的比谁都清楚，加之那件衣裳本就是送予他的，怎么着也不会放任自己不管吧？
天知道，他竟然不知何时给溜了？！
“真不够义气……”阿瑶方才在府衙前咚咚咚敲鼓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大人问你话呢，叫什么从哪儿来，如实回答！”师爷朝阿瑶放了个彩虹屁。
“民女阿瑶，是御罗衣的绘稿师。”
“击鼓鸣冤，所为何事？”唐大人例行问道。
“大人……”
“大人！”
阿瑶还未开口，便被什瑾打断了。
“唐大人，此女是御罗衣的工人，却在契约期间，私下接客人的单子，违背了工人契约里的条款，也违反了我朝律法的规定。”什瑾先发制人。
“大人，民女并非私下接单。只是利用闲暇时间替朋友设计衣裳罢了，至于制衣方面，也有跟御罗衣染裁坊的管事协商过，费用我会自行承担。”阿瑶辩驳道。
“即便你同艾娘商量好了，但是御罗衣衣裳价值不菲，你区区一个绘稿师哪里能拿得出几百两银子？”
“那是你蓄意抬价。那衣裳明明……”
“啪——”惊堂木敲响。唐大人心里琢磨着再不制止，这两个女的还能吵上个三天三夜。
女人的嘴皮子功夫，他在宅子里领教的够够的了，可不想上了堂还要听她们磨嘴皮子。
“此案本官已了解清楚。”唐大人捋了捋方才听到的信息，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商纠纷，根本不值得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孰是孰非，该如何判案，从这三人的穿着打扮来看，早就一目了然。
“工人阿瑶，本官且问你，那衣裳的制作费用，你是否给了御罗衣？”
“尚未。”阿瑶原本计划着，借着皇后赏花宴这一契机多挣些提成，便可还了先前说好的六十两。
“那就是欠债咯。”唐大人摸了摸嘴边的小胡子，“依照本朝律法，欠债二十日余上者，予以笞刑三十下。”
“大人，民女所欠银两自会在规定日子内还清。只是此番击鼓，我还要控告他们，恶意压榨工人，随意克扣工钱，编排各种理由剥削，也是违反了劳动法！”
阿瑶挺直身板道来，只是她大抵忽略了一点，古代的所有刑律基本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利益而成的，根本就没有维护劳动者利益的劳动法一说。
唐大人的视线落在什珲二人身上，“她说的，可是实情？”
“禀大人，此乃诬告。”什珲拱拳相报，“御罗衣一向待人宽厚，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来？大人若是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洛太夫人么。”
什珲竟然搬出了洛太夫人替自己辩驳，唐大人闻言点头道，“御罗衣是二十年的老招牌了，若是经营不当，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此案本官已有定论。工人阿瑶，欠债不还，乃罪一。无中生有，诬告商家，乃罪二。”唐大人罗列着的条条罪状，竟然都是阿瑶的错。
“大人，二爷有没有借着掌事身份克扣大伙儿，你大可以派人去御罗衣找其他工人调查一番。”阿瑶不服气，怎么可以查都不查，就定她的罪。
唐大人手中的惊堂木又是大力一拍，“大胆民女，竟敢扰乱公堂秩序，另加笞刑二十下！来人——”
两旁的衙役听着吩咐，手持手腕般粗的藤条朝阿瑶走来。
阿瑶瞥了那藤条几眼，心里已是千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这光天化日的，知府的官儿竟然偏帮有钱有势的人到了这个份上，明明她才是受欺者嘛！
眼见那藤条举起落下，阿瑶下意识地抱住脑袋。
“慢着——”
一道沉稳的声音，拖着长长尾调响彻公堂。那如洪钟般有力的制止声，令衙役不自觉停下手中挥动着的藤条。
阿瑶挪开环抱脑袋的手，露出半只眼睛。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着锦衣华缎，迈着沉稳的步子进了公堂。
那男人气度不凡，目光如炬，只消向堂前的唐大人随意投去一瞥，唐大人立马识趣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沈大人，莅临府衙，怎的不遣人通知下官一声。”唐大人的嘴脸立即变了，一脸谄媚样，“下官也好准备准备迎接太傅大人那。”
原来是当朝太傅，沈其墨。
沈其墨轻哼一声，凝着威慑力十足的眼眸望着他，“唐大人将小女带到府衙受刑，也并未遣人通知沈某人一声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