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生站在小殿门口处,双手负在身后,凝视着那名粗布裳青年远去的背影,金色光罩上流淌的波纹,将他的脸色映照地有些阴晴不定。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能确认那个叫北沫的年青人的身份,但对方给他一种非常难受的压迫感,特别是离开时那一下,暴烈决绝地让李福生都有些心悸。
而在以前,只有他给别人这种压迫的份。
李福生挥了挥手,殿内的那些大汉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而李福生的脸上,那种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神情,也缓缓消失了。
小殿之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叹息声并不是从李福生的口中发出的,而竟似来自殿中那座神像的身上。
“福生,这些人不是易与之辈,特别是刚才那个年青人,连我看到都有些莫名心慌,要不你还是收手吧!”
然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语声虚无缥缈,充斥在殿内的每一分空间中。
李福生咬了咬牙,坚定地摇了摇头道:
“祖奶奶,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
“这么说,那人就是个神经病?”
烈肃皱着眉问北沫道。
此时北沫已经回到了他们临时落脚的那个地方,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所有人都围着那个尚在沸腾的火锅,听北沫将刚才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几名云溪派女弟子吓得花容失色,一个长着苹果圆脸,名字叫做林若溪的女弟子,不禁颤声问道:
“那怎么办,是不是必须要我们中的一人才能换回熊大哥,如果这样的话,小妹愿意以身代之。”
这两个月来,在她们身体康复之前,一直坐在那辆大木车上,由熊蒙拉着她们前行,几名云溪谷女弟子,早已和那个憨厚质朴的妖族汉子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所以此时这名为林若溪的女弟子神情虽然害怕,但语气却颇为坚定。
烈肃闻言摇头笑道:
“傻丫头,哪会真拿你们去交换。”
接着有些不解地继续和北沫探讨道:
“那家伙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照道理说,像他这样实力的人物,性格又这么嚣张猖狂的,我们不应该一无所闻才对。”
烈肃说的是实话,在蜀山剑律堂典籍室中,有一份特殊的名单,每五年会更换一次,上面记载的都是青云大陆上新冒出头的那些后起之秀的资料,而这份名单,向来由负责情报收集的鸽组负责,一般只要你在青云大陆上行走过,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都会被记载在那份名单上。
而此时烈肃却对李福生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不管是什么来历,总归是要解决掉他。”
北沫淡淡地说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个禁制法阵,我仔细看了一下,必须要有金丹境以上的力量,才有可能破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望着林道士。
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拈须微微一笑点头道:
“北沫小友尽可放心,若只是金丹级的法阵,老道尚有自信可以破开,这件事情就由老道负责吧!”
“那就麻烦林道长了!”
北沫也客气地道了声谢,然后转首对小刁说道:
“等林道长破开阵法之后,你第一时间用地形术进去,赶到熊蒙的身边,确保不让那些人情急之下对他动手。”
小刁郑重地说了声知道。
然后北沫又对冒其雷说道:
“老冒你还是在远处负责狙杀,找个高点的地方,最好能观察到殿后的情况,到时候只要是会动的活物,全部射死,不必有丝毫留情!”
冒其雷漠然嗯了一声。
“至于小肃你,和我一起负责正面强攻,用最快速度杀进去找到那个李福生,在他那个团体中,他是绝对的灵魂人物,只有找到他,杀了他,这件事情才算彻底地解决。”
“那其他人呢,都等在这里?”
烈肃最后问了一句道。
“不,其他人也跟我们一起去!”
“我们所有的战斗人员都离开了,她们呆在这里,反倒更不安全,只要到时候离那宫殿稍远一些就好了。”
“同时也可以让大家都看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战斗,因为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只发生这样一次,以后必然还会遇到,再这个末世,我们要想活下去,每个人都要适应这样的残酷现实!”
“花骨儿也让她看吗?”
这个时候白芷突然颤声问了一句道。
北沫沉默了一下,望着篝火边已经抱着那头麋鹿沉沉睡去的小姑娘,用力地点了点头道:
“让她看!”
“因为以后,她就将在这样的世界中……长大。”
“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场真正的战争,在救出熊蒙之前,我们不能有丝毫心软,杀掉每一个阻挡我们的敌人,直到等他们再无反抗之力时,才是谈论其他的时候!”
北沫的语声,在摇曳的篝火旁沉沉响起,他的面容在暗红的篝火间显得无比的坚毅,还有一缕火焰都难以消融的冷酷。
其他人怔怔地看着北沫,仿佛第一次才认识到他一般,只有烈肃才知道,一旦面临真正的战争,平常这个温和的青年,行事手段会变得何等霹雳决绝。
万年以来,能够真正练出那门七杀剑法精髓的,不出一掌之数,北沫正是其中之一。
有时候连烈肃都分不清楚,那个温和的北沫,和这个冷酷的北沫,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场间除了烈肃之外,唯一没被北沫此时的气势影响的,是冒其雷,此时这面容气伟的汉子,正拿着一块布条,一遍遍擦拭着他的那张牛角巨弓。
“什么时候动手?”
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北沫抓起身前的筷子,在沸腾地火锅中捞起一片已经煮得烂透的土豆送进嘴中,慢慢咀嚼了几口,然后缓缓说道:
“吃完这顿火锅,就动手。”
“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
……
当东方的启明星将亮未亮的时候,北沫一行人已经站在了那座钟嫫宫的前方,钟嫫宫的大门已经紧紧闭上了,整座宫殿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人都没有,一层金色光幕将整个宫殿笼罩住,将它与天地间的黑暗隔绝而开。
北沫朝身边的林道士点了点头道:
“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