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带着春沂,打算亲自去买些文墨。
顺便好好逛逛这从未听过的王朝。
细细打扮一番,春沂也换了一身新衣裳,二人如同姐妹一般。
子山亲自驾车,弘礼带着银两。
湘南和春沂便轻松上街去了。
李凤梧自是命人推着那堆聘礼,一百多箱东西,跟在后面逛。
这种行为引得众人驻足,指指点点。
那些胭脂水粉之类,湘南倒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春沂替她捡了最好的来。
转眼就到了京城最大的书社。
湘南兴奋起来。
“水滨书社。”
湘南自言自语道。
一面环山,两面环水,书芳墨痕,满是书香年华之味。
进得大门,湘南就和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
正是陈宰相府庶女陈三槐。
陈三槐年龄与湘南相仿,胭脂味却呛得头闷。
湘南摆了摆手,咳嗽两声,扇一扇这艳俗之气。
没想到,这陈三槐却嚷嚷起来:
“哟,这不是钱家那野马湘南吗,走路还是这么莽撞。几日不见,怎么,不找我玩了?”
春沂挡在前面:“你怎么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先撞了二小姐。”
弘礼和子山也自是不忿,和陈三槐吵嚷起来。
湘南摆了摆手,笑道:“休得无礼。”
湘南又笑道:“我是野马,那敢问你是……”
那女子冷哼一声:“钱湘南,你是不是被你的皇后姐姐冲昏头了,前些日子你赴宴的那些糗事,我就不说了,你还装不认识我?我是人称京城一枝花的陈三槐啊。”
“哦,那……你是……京城一枝花陈三槐。我知道,记得。”
春沂提醒:“她是宰相府庶女陈三槐。一棵草还差不多。”
湘南噗嗤一笑:“哦,陈三草。”
春沂着了急:“不是草,是槐,槐树的槐。二小姐长大了,不要和陈三槐玩。京城贵女们人人都说陈三槐是四大恶人第二……”
钱湘南瞪了春沂一眼道:“住嘴!没有礼貌。”
陈三槐压下怒气,咬着牙道:“钱湘南,你就是故意的,联合丫鬟故意报复我。”
钱湘南笑道:“你也知道报复二字呀,若是你没对我做不好的事情,你会提报复二字吗?”
陈三槐竟被噎住,再无还嘴之地:“湘南姐姐,你还在为李凤梧下聘礼难过呢是吧?那……那天……打架……啊,我虽推了你下水,可我也没让李凤梧救你呀。李凤梧抱你上来,所有人都看见了,李凤梧去下聘,也是为了维护你的名节,也不是我逼得他,李凤梧……他自愿的。再说我想嫁给他,他还不肯呢。”
钱湘南没理会,径直往里走,另一个女子笑意盈盈地迎上来:“湘南,你也来了!”
湘南看了春沂一眼,春沂忙偷偷地趴在耳边道:“宰相府嫡长女陈景鸿比陈三槐强多了,陈景鸿可不希望你嫁给李凤梧。”
湘南湘南正想问问春沂具体些,陈景鸿就走过来了。
“湘南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陈景鸿笑嘻嘻地搂住湘南脖颈,“是不是又在说钱姐夫什么好事儿呢?”
“噗”,湘南本就憋闷,再听此言,挣脱陈景鸿的束缚,急道:“什么钱姐夫,你是说我后面那位?”
陈三槐和陈景鸿翘起脚向远处望了望,只见李凤梧一边擦汗,一边向这边张望,顺手还拿了附近一个小贩的瓜,正在啃。
“什么呀,他能是我姐夫?湘南姐姐,李凤梧追你追到这儿来了?真不要脸!”陈景鸿甩甩刘海,“待我去调戏调戏他。”
陈三槐大叫:“大姐,你看我的,咱们比比个人魅力,看看李公子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我。”
这两姐妹一路夸张地扭着腰就去了李凤梧处,陈三槐夺了李凤梧的瓜,陈景鸿把手搭在李凤梧肩膀上,二人动情地望着李凤梧。
李凤梧被姐妹俩缠身,动弹不得,只得举着两只手,表示投降:“救命!钱二小姐救命!”
湘南纳闷道:“这李凤梧不是个色鬼么,看起来倒不像。”
水滨书社大门刺拉拉打开,一群女子从里头走出来,看见此情此景,惊道:“哎呀,不好了,你看那不是宰相府那两个姐妹。”
“对呀,那不是四大恶人之末侯府李凤梧吗。咱们赶紧走吧。”
“是,确实是他们三位。”湘南应声而答,疑惑问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群女子听闻,看到是钱湘南在搭话,全都大叫:“野马姑娘,四大恶人齐了,啊,快跑啊!”
……
昔日淑女模样,在钱湘南、李凤梧、和宰相府二姐妹面前,一文不值,丢盔卸甲,惨不忍睹,鞋履有失。
不觉下起雨来,转瞬雨又停了,湘南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
湘南看看自己的身子,看起来这前主人竟是和这几个日日鬼混,满大京城都躲之不及。
唉,不知造了什么孽。不过,四大恶人——第二是陈三槐,那么……
“春沂,我问你,四大恶人?三和四是谁呢?”
“四是李凤梧小侯爷啊。”春沂又眨巴着自己的眼睛道。
“那四大恶人之首是谁啊?”湘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二小姐啊。”春沂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
恰巧,石公子也从书社中走出来,见了湘南,笑容满面地道:“看什么呢?”
湘南眼睛一眯,心想:“不会吧,这石公子和这身子主人如此熟悉,不分彼此,难道和李凤梧、宰相府二姐妹都是同流?不像啊?”湘南更疑惑了。
这石公子绞尽脑汁接近自己,难不成有什么企图?
石公子宠溺地摸了摸湘南脑袋:“想什么呢?”
湘南正不知如何作答,那陈景鸿却在远处指着石公子叫嚷起来:“钱姐夫!钱姐夫来了!”
——白痴,陈景鸿说的钱姐夫,居然是石玉卿——
湘南真想把陈景鸿的脑壳敲碎,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
……
和李凤梧这几日在京城忙碌着,弘礼和子山打下手,顺顺利利地将钱家几个柜铺又开了起来。
小半个月,便赚了些小钱,充实了自己的钱库。
湘南去青中山修习之前,将李凤梧的聘礼换成银子,除了还给章台的,全部存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银庄——钱柜
这银庄本是孙氏嫁妆,因其规模太小,现皇后赏赐下来,收归湘南名下,并未被国库收存。
湘南按利算息,等待年终归帐,说好了一并结算给李凤梧。
李凤梧竟很高兴,念叨自己也有私房钱了。
侯府嫡公子此生也没想着自己还有赚钱的时候。
……
宫中传来消息,及早要到青中山晟文堂报到。
再迟些,恐来一场大雪封山,多有不便。
听说前来青中山学习听课的姑娘有不少,能不能进宫,还得看学得怎样。
在常朝,大多数姑娘都想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家,相夫教子,并不想着自力更生。
因此,能去青中山学习,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姑娘们都很兴奋。
上山之前,各家都去各类铺子里买了很多所需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到也堆了几辆马车。
湘南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带了几张银票,面额不等,以备不时之需。
又轻装简行,收拾了几身衣服。
来接人的小太监说,青中山很大,东西应有尽有,全都备齐了,若是不嫌弃,少拿些便好。
湘南自是不嫌弃,只是不知道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又是怎么想了。
……
湘南命弘礼和子山按时与自己报告生意状况。
又告诉李凤梧关注着些许生意,少玩些。
李凤梧最近上心得很,银子到手,自然兴奋得很,天天就顾着那几个铺子,来回地跑,倒也忙碌起来。
“湘南,你放心去,我这边自然不会给你卖亏了,等你回来。”
“那就好,别日日去章台玩,赚的银子都没了。”
“那是,辛辛苦苦赚的银子,怎么能给别人花呢。都给湘南你留着呢。”
“得,你自己留着花吧,记得联络着章台那些姑娘,多进些东西卖给章台的老顾客。”
“知道了,放心吧。”
……
湘南安排妥当,便收拾行李,带上春沂,坐上马车,去往青中山了。
青中山,晟文堂。女官修习所在。
竹林阴翳,蝉鸟齐鸣,日光斜映,泉泄从容,葳蕤生华,石径寂寥,似与人世隔绝。
早就有宫女下山示意:“东宫侍女阮予伶奉宫中首席余尚宫前来接引各位上山,上山后,因山上有多位贵人修行,不得乱跑,只得待在晟文堂中,若违规矩,终身不得进宫。”
……
阮予伶,湘南听说过,是东宫太子手下的得力干将,能文能武,专给太子殿下办事的。
怎么今日却来接引她们这些无名之辈?
实在是奇怪。
莫不是从东宫调出,去了余尚宫手下?
余尚宫,是太后谭厚白的贴身丫鬟,从太后入宫前就一直跟着了,听说眼里揉不得沙子,对那些宫女之类的极狠。
……
湘南只能听了便点头,不多说一句话,不多问一件事。
又有几辆马车来到山脚下。湘南见那马车上阴刻一个“陈”字,便知道宰相府那两个“奇葩”姐妹也来了。
众人都下了车,各家带着行囊步行上山。
湘南与春沂只带了换洗衣裳和银票,春沂背着两个小包裹,倒也轻松。
陈景鸿阵势倒是惊人,整个路上,就她带的东西最多。
谁能想到,青中山上不让大量马车行走,说是怕车辆太多,扰了再此清修的贵人。
贵人?湘南想起了那个痴呆妇人“陈菰”,这青中山虽不在宫中,但也是卧虎藏龙之地,不知道住了多少隐士。
……
走到半路,陈景鸿便嚷嚷着要歇歇:“来人,倒杯茶来。”
也是,带的东西太多,爬不动了。
陈三槐见状,也是坐在一块大石上,嚷嚷着歇息。
他人也三三两两,坐在地上。
引路的东宫侍女阮予伶有些怒了:“各位大小姐,如若歇息,天黑前不能到达,就要露宿了。”
陈景鸿笑道:“真真有趣,歇一刻钟不成?”
东宫侍女阮予伶摇摇头:“况且你带了如此多的行囊上山,恐怕也是安排不下的。”
众人见陈景鸿行囊最多,十个大汉肩挑,在下面等待爬山,各个满头大汗。
再看看自己的行囊,也是很多的,一个个唉声叹气。
湘南恐怕误了时辰,阮予伶受那余尚宫责罚,便笑道:“景鸿妹妹,再忍忍,到了山上,定是有趣,在这儿坐着有什么意思?”
陈景鸿听罢,硬起身跟随。
众人见宰相之女尚且坚持前行,便一个个都站起来继续前行。
东宫侍女阮予伶转身感激地冲湘南点点头,湘南亦报以微笑。
……
谁料到走到半山腰,阮予伶说要方便,还拉着湘南问:“你去不去?”
……
湘南愣了一下,和阮予伶走到树林旁边,正要往树林里走——
阮予伶偷偷递给湘南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听阮予伶的话——钱吉庆”几个字。
“什么意思?”湘南面无表情地问着阮予伶道。
“噤声。”
湘南偷偷拿了火折子找了个地方烧了。
湘南又看了前面快步前行的东宫侍女阮予伶一眼,心道:“皇后姐姐让我听东宫侍女的话?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