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掉下一个亿的项目，何胤则也觉得不靠谱了。且不说现在设计市场设计费低的吓人，改图的频率也是高的惊人。更可怕的是，这几年甲方都开始研究规范了。
设计费十年没涨，可是甲方的要求确实花样百出了。可谓设计院最头疼的事情莫过于，可怜的设计费与甲方日益增长的需求之间的矛盾。
“高地，你到我办公室。”何胤则挂了电话，心想，我必须好好跟他谈谈。年轻轻的，做事不能这么飘着，钱哪有那么好赚的。
高地刚到集团楼下，便接到何胤则的电话，“噢…”他也就只有说一个字的时间，那边就挂了电话。唉，不知道六十秒之内都是一毛钱？这老头！
何胤则办公司。
不知为何，没了鱼缸的办公室显得有点空荡荡的。高地来的时候，何胤则正在来回的走路。
“院长，您找我？”高地有点摸不着头脑，最近我也没犯事啊。
“坐吧。”何胤则难得的语气平静。
看来，问题有点严重。
“一个亿是怎么回事？”何胤则单刀直入，对付高地这样的直肠子，不能拐弯。
“那帮人我根本不认识啊，说是苏和介绍的，现在具体设计内容，也不太清楚。”
高地说的也是实话，他知道的也是这些。
“正常做就好，有时间约一约苏总，毕竟人家也算帮忙。”何胤则一时也没有头绪，“前期方案你和欧阳天开盯着，后期就交给宋道他们吧。”
何胤则尽量说的不留痕迹，但是高地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他的不安情绪，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就像当初宋道把博物馆项目交到六所，这次分他们一杯羹，也算是礼尚往来了。更何况，以六所目前的人力，也是做不过来的。
高地接了个一个亿的大单，这件事在红城建筑集团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以至于，宋道这么巨滑的人，竟然主动来了六所。
十六楼，宋道不是第一次来，但是，六所，他确实第一次来。尽管他来的不太情愿，但是谁会跟钱有仇？陪一个笑脸，说几句好话，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你说底线？对宋道来说，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他甚至可以抓着甲方，叫爷爷。
高地一向看不上宋道这样的处事作风，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也渐渐发现，宋道也是不容易，他那个岁数，让他再去学技术，几乎是不可能了，所以除了修“酒道”他也是别无他法，偏偏院长那个糊涂老头还挺认可这样的人，想到这个高地就生气，喝酒是吗？真拼起来，我也行啊！
不过，行，和愿意去做，还是两码事。对于高地来说，用酒来摆平事情，是下下策。
“宋哥，稀客啊？”高地看到宋道来了，还是有点吃惊的。
“哈哈哈，你们这，还真是豪华啊！”宋道一边打趣，一边嘬了下牙花子，集团可真是下血本。
“…哪里，在哪都是干活。”这是高地的真心话，不过看到宋道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假笑，还是爽的很，风水轮流转，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
“好了，老弟，九哥都跟我说了，这个工程，需要我怎么配合，尽管说。”宋道的笑像塑料花，灿烂又持久。
看着宋道那张堆满笑容的脸，高地原本满满的厌恶，竟然有点淡了，原来假的东西，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配合谈不上，都是工作。”
宋道走后，六所叽叽喳喳炸了锅。
欧阳天开：“看到那个光头，就来气，设计院怎么会有这样的废物！”
大刘：“……天哪！你也太直接了吧！”
林木：“所长，小天这样的电视剧只能活一集吧？”
高地：“一集？你高看他了！”
小刘：“十分钟，不能再多了。”
欧阳天开：“你们厉害！你们能活到第二部！”
……
下午，那个“谢眼镜”又来了。
“高院长，这是我们这些家的一些具体要求，您看看。”
效率还挺高！高地接过那一叠纸，“您先坐一下，我看看。”
这帮业主是魔鬼吗？不，是魔鬼派来的！
高地大概看了一下，每一家的要求都很奇葩，而且几乎没有相同点，虽然项目体量不大，但是这些要求真的……让人一言难尽。
高地长长虚了一口气，“谢总，恕我直言，你们这些要求，有很多无法满足规范。”
“规范？啥是规范？我自己出钱盖房子，为什么要管规范？”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高地心想，如果我不是在设计院工作，我也觉得他说的没毛病，我自己花钱，管别人屁事！
“谢总，这个嘛，规范是要遵守的，不然过不了审……”
“过审？谁来审？广点总句吗？他们不好好拍戏，还管咱们盖房子？真是不务正业！我说现在电视剧，电影啥的越来越难看了！”
……
高地真的好头疼！
抬头看到欧阳天开，高地有了注意，“小天，你来一下。”
“所长，有何吩咐？”欧阳天开跑了过来。
“这是谢总，你来给他解释一下，这些要求的规范性问题……”
“我来解释？”欧阳天开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掉进了深坑。
解释这样的事情，欧阳天开最是擅长，如果你不控制他，他可能能一直说下去，除非他饿了。
“谢总，您听我说……”
半个小时后，对面的谢眼睛终于坐不住了。
“那个……天工，您别说了，您说的我实在听不懂，但是，我就想按我们的要求做……要是觉得设计费低的话，我们可以加，咱们有钱……”
天工！噗！欧阳天开没忍住，笑出了声，“不，不，谢总，我复姓欧阳，天工不敢当。”
“噢，那，可以不要规范吗？”
“……不能正面冲突，空子还是可以钻的……”欧阳天开声音越来越小，这种言不由衷的话，怎么说都没有什么底气的。
啪！谢眼镜一拍大腿，差点跳了起来，“那就钻啊！怕什么！钻不过去，就把洞挖大点。”
……
哈，这个甲方真是头脑清奇，有点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