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似乎是比较私人的空间,一路走上来,贴挂在墙壁上的挂画从叶尼塞历史上的各位雄主慢慢变成闻名于世的文学大家,这一细小的差别,说明了房屋的主人并没对主君有多大的忠诚,不过是为了应付检查的官僚而敷衍了事。只不过马恩很好奇一件事情,为什么装潢得最为奢华的那副画上画的是半只青蛙……
轻轻推开木门后,里面有点昏暗,以马恩的视力也只能大约看到物体的轮廓。远远的,杂物掩映的背后,有几根红烛摇曳着火光,营造出一种叫人目眩的迷离感。
一瞬间,马恩还真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小心点儿,我检测到这里的费洛蒙浓度很高。”维姬及时出言提醒,随即又轻笑两声,“看来这位杰斯因镇长还真是位情场大师,这么大阵仗,收拾个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到维姬这么说,马恩果然从空气中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他对这个味道有印象,是一种果物,因为价值不菲他以前也悄悄走私过,这玩意儿常常用在那种地方和那种地方。
“啧啧,来者不善啊。”马恩轻叹。
“你才是来者。”维姬瞪了他一眼。
红烛置于圆桌之上,算算时间,应该才点燃不久。银质烛台把空间分割成两半,透着微弱的火光,马恩大概能想象之前两人看着对方朦胧的剪影……有暗香盈袖。
娘的,怎么在这个时候才诗兴大发。
窗户忽而被吹开了,叶尼塞特色的寒风呼啸进来,冷得马恩一哆嗦。蜡烛自然也不能幸免,眨眼间便被熄灭。
但下一刻,火光重现,窗户被无形的力量重新锁住,诱人的暗香再一次弥漫于两人的鼻息之间。
不知什么时候火炉燃了起来,噼里啪啦火星溅射单调的声音衬托得两人的呼吸更加沉重。本来被冷风砸脸过后清醒无比的脑子又沉了下去,就好像缩进了冬日里温吞吞的浴池之中,只想永远的泡下去。
维姬自觉的捂上双眼。
“来一杯?”
女人轻飘飘地询问,语气就像是两个知根知底的老友久别重逢,询问只是托词,朋友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的声音就像是伏特加,听起来宛如北国劲砺的霜雪,甚至还有些粗哑,但背后藏着火一样的热情,让人迷醉。
啥玩意儿啊这是?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通常来说不是应该自己雄赳赳气昂昂,高歌猛进气势如虹,一路摧枯拉朽,或威逼或利诱,最后胁迫杰斯因签订城下之盟嘛?如果对方不乐意,说不定自己还要“不经意间”泄露出些许真实实力让杰斯因心悦诚服。
小说都这么写的不是?
这就好比人关二爷为了大局单刀赴会,眼一闭心一横都做好被孙十万暗藏的刀斧手剁成肉馅的准备了,可鬼知道孙十万抽了哪根筋,藏的不是刀斧手而是大小乔,还口口声声说“吾妻子,汝养之。”
只要脑子没短路,谁都知道这厮包藏祸心……
女人的面孔有着钻石般棱角分明的美感,淡淡扫过的眼角修长而锋利,她穿着属于缇安琪的那一身红裙,但两者差别很大,面前女人的身材足以展现出长裙原本该有的风姿。
多么可畏,多么光辉。
“别装神弄鬼,让杰斯因出来。”他冷冷地开口。
马恩本想这么说的,但无奈对方实在太过分了。
“好。”他点头。
女人随手一指,酒塞嘣的一声弹开,馥郁的果香味霎时间扑鼻而来。
“东之东,高黎人的最爱,每年的鉴酒节它都名列前茅。”女人说着,起身替马恩斟满酒,“只可惜,它太甜了。”
“你的意思是说,沉湎于安乐的环境之中,就算有波拿马这位卓越的指挥官,高黎人也会渐渐变成柔弱的绵羊?”
“不,我只是听说常喝东之东的人会得糖尿病。”
“……”
“但它确实是用来接待贵客的最佳选择,就算是大公都不会拒绝它的甘美。”她抬起酒杯,“敬您,尊贵的伯爵大人。”
随后,女人很是豪迈的一饮而尽。然而似乎她相当不胜酒力,只是一杯果酒就让她脸上升起了一抹绯红。
既然人姑娘都表现得如此大度,那作为爷们儿马恩也不能落在她后面。
干了!
酒液入喉,马恩面色一滞,旋即又恢复正常,仰着头把酒当水一样喝干净。
上套了!
舌尖,口腔,咽喉,无一不是火辣辣的,肚子里像是燃烧着一团火。
难怪那女的一杯酒下肚就脸红成这样,这玩意儿肯定不是东之东,至少不是那种纯粹的果酒,喝完过后的感觉就像是干了一碗工业酒精。
丫绝对在里面掺了烈酒。
“喝这种酒长大,难怪高黎人那么能打。”
马恩觉得不能再拖了,这女人气场太强,与她面对总感觉束手束脚,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被对方一直牵着鼻子走。
“叶尼塞有句谚语——痛饮过后的才能谈生意。我想现在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自然。”
“你的名字。以及杰斯因为什么到现在也不肯亲自出面。”马恩缓缓开口。
女人肯定是个谈判专家,在这次谈话开始之前,她的所言所行已经隐隐在马恩心中建立了优势,让后者很难保持住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
所以马恩倒是很好奇,为什么杰斯因不一开始让这个女人来负责沟通,反而派出各种意义上都惨遭碾压的缇安琪。她究竟是谁?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那个必要。你只需要把我当做他的代言人即可。”女人摇头,她平静如冰川的眸子表明她没有任何意愿透露自己的消息。
既然女人拒绝得很果断,那马恩也没有兴趣深究,只要以后能保持友好的双边关系,迟早可以知道她的身份。
“那么,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的镇长先生至今都不肯现身?”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女人平静地抿了一口酒。
“我猜猜?高黎的东之东,红烛,摆上了昂贵的熏香,目标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怕不是杰斯因大人准备自我牺牲施展美男计?”
“无可奉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女人藏不住声线中的些许颤抖。马恩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然而这也不至于啊,虽说波丽娜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杰斯因总不可能把自己也赔出去吧,更何况人家也不一定会收。
马恩还想继续追问,但此时此刻门外传来的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