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贴花黄?
当窗理云鬓?
忍冬为沈风眠簪上最后一支步摇,铜镜中俨然又是那个端庄优雅的皇后娘娘。
暖春取来凤袍,宽大的袖,逶迤的摆,赤色滚金的缎,鲜艳的牡丹和栩栩如生的凤凰交映其上,金绣云纹在窗柩投过的一缕阳光之下泛着耀眼光泽。
凤袍,是普天下多少女子羡慕之余还隐隐期待的东西。
今天是新入宫的妃嫔第一次来拜见中宫皇后的日子。
沈风眠从内殿出来,隔着屏风,便瞧见外面一片朦朦胧胧的姹紫嫣红,比之春日里花圃里的花也毫不逊色。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阵千娇百媚的声音高低起伏地响起。
“免礼,都坐下吧。”沈风眠在忍冬的搀扶下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凤榻上,脸上一直挂着端庄得体的笑容。
沈风眠偏了偏头,示意仲夏奉茶。
殿内寂静得很,只听得见茶盖碰着茶碗边沿的细微响声,众人都垂着头默默喝茶。
自小养在深闺之中的这些个世家女子一朝进了宫,得见凤颜,难免有些惶恐,个个都有些局促不安。
一盏茶毕,沈风眠温和开口:“诸位妹妹昨日刚进宫,一切可还妥帖?”
“回娘娘话,都妥帖的,臣妾在家时常常一个人,入了宫,反倒还热闹些了。”说话的是陈婕妤,闺名陈婉妤,她的哥哥是定远侯手下的副将,常年随定远侯镇守安北边境。
沈风眠瞧了她的脸一眼,便和以前看过的画像上的眉眼重合在了一起:“陈婕妤若是喜欢热闹,平日里就多四处走走,想来本宫这里也是可以的。”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臣妾昨日进了宫,很喜欢自己的寝殿,听说各宫的布置,都是皇后娘娘亲自督促安排的,皇后娘娘辛苦了。”这下开口的是周才人,御史台大夫唯一的女儿,容貌气质当属这五位里面拔尖儿的。只是一开口就有奉承之意,沈风眠不大喜欢。
“周家有女,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果真出落的沉鱼之姿。”沈风眠看过画像,记得她的名字,单名一个湄字。
周湄低头浅笑,她对自己的容貌也是很自信的,不过转而又抬头看着沈风眠:“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姿色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花容月貌,雍容华贵,那才是天人之姿。”
沈风眠丝毫不觉欢喜,这满是谄媚的奉承之词,她听得多了,也听得烦了。
“容貌姣好,固然让人心生欢喜,也能一时迷了旁人,但若是只在乎容貌,也是不行的,以色侍人,终究不得长久,”沈风眠深深地看了周湄一眼,继而又望着众人:“诸位妹妹要谨记,你们既然进了宫,那容貌必是不差的,若想得长久的圣宠,靠的还是才情和品格。一味靠容貌不行,一味耍心机手段,也是断断不行的。”
“臣妾谨遵娘娘教诲。”众人一时惴惴,连忙起身行礼。
“好了,都坐吧。”今日毕竟是这些妃嫔第一次来拜见沈风眠,她也不想让她们太过不安。
“本宫听闻京兆府尹的女儿通晓诗词,收藏书画,是个极雅致的人,不知是哪位啊?”
左下首第二个,一身穿鹅黄色百花团纹的女子站起身,躬身一摆:“臣妾京兆府尹之女齐朝云见过皇后娘娘。”
柳眉如烟,清眸澄澈,玉面淡拂,秀丽温婉。
“坐吧。”沈风眠抬了抬手,没有再多的言语。
“那剩下的两位,刑部尚书的女儿李婕妤,礼部尚书的女儿苏才人,又分别是哪两位呢?”虽说看过画像,不过见了真人,也都是要挨个一一认一遍的。
左下首第一个,右下手第三个,盈盈起身。
“臣妾刑部尚书之女李瑾儿。”
“臣妾礼部尚书之女苏璇。”
“参见皇后娘娘。”
都是未满双十年华的女子,声音如雨后黄鹂,清灵甜美,容貌如不染淤泥的荷,俊秀纯粹。
只是入了后宫这满底淤泥的地方,不知还能不能和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亭亭净植。
沈风眠让人呈上她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红绸掀开,是温润光泽的玉如意,只是颜色材料各不同,白玉,碧玉,墨玉,玛瑙,珊瑚。
“这是不同材料制成的如意,你们一人一柄,望诸位妹妹,此后事事如意,得偿所愿。”
众人领了如意,谢了赏赐,沈风眠便让她们回宫了。
眼瞧着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却不想已过了半个时辰了,沈风眠捏了捏发酸的脖子,让暖春帮她另梳发髻,换上简便的常服。
如今的后宫,真真算是花团锦簇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明里暗里的争斗,沈风眠知道自己往后还有更多劳心费神的时候。
这些新入宫的妃嫔,不知会是谁头一个侍寝,也不知会是谁得陛下格外青睐,更不知会是谁得长久的宠爱,一切都还不得知。
但所有人都想做第一个,也想做最长久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