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恩惊恐地跌坐在地上。
地面的积水打湿了他的裤子，他却无心去管，只是不敢相信地抚摸着自己额头。
那里的确有一只眼睛。
摸起来的质感正如看起来那样是坚硬的宝石，却并不算圆润，而是由很多个微小的平面组成，能感觉到它们的棱角。
不知为何，苏恩想起了蛇的鳞片。
他踉跄地站了起来，再次走到了镜子前面，硬着头皮仔细观察这只竖瞳。
竖着的瞳孔好像一条椭圆形的黑色裂缝，又好像随时会吞噬掉他的恐怖深渊。
这样的瞳孔的形状让苏恩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按着眉心苦苦挣扎思考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睛。
这是一只蛇眼。
冷汗一滴一滴从他的头上掉下，他想要把这只眼睛从额头上抠下来，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也只是徒劳无功。
该死！坑死我也就算了，为什么占据我的身体以后会留下这种东西，这样我不就变成一只怪物了吗！该死！该死！
苏恩分外愤懑地咒骂着占据他身体的不明存在，刚刚顾客和同事们看到这只眼睛的恐惧神情还历历在目，自己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东西存在。
突然间，他想起了昨天那个和自己一样的声音说过的话，获得不死的能力，将会付出无数灾厄降临此身的代价，
“不死凶命吗？这就是它的开始吗？”
苏恩遍体生寒，如果化为一只怪物只是厄运的开端，那当它真正降临时，自己将会迎接什么？
从小在混乱的东区长大的苏恩明白，世界上有很多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
“该死！”苏恩再次咒骂道，然后狠狠咬了咬牙径直走出了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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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布兰多静静地注视着站在他桌子面前的苏恩。
一身廉价的灰色西服在他凌乱的黑色头发衬托下都显得得体了不少，而比头发更过分的是他充满血丝的双眼，那让他显得非常像一个发怒的醉汉。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他额头处的红色竖瞳。
“唔，”老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同时微笑着说道：“你的新眼睛比我想象中看起来要酷一些？”
酷？苏恩不自觉地摸了摸那只竖瞳，然后无奈地说道：“老板你不要再开玩笑了，我现在难道不是很像一个怪物吗？”
“怪物？”老板疑惑道，随即连忙摆了摆手：“怎么会像怪物呢？我觉得你现在去舞会上还能吸引到不少喜欢新鲜感的贵族小姐呢！”
苏恩十分怀疑地盯着他。
“好好好，”老板无奈地说道：“就算你不相信我，泰尔的话你总相信吧。”
见苏恩不说话他又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保镖泰尔询问道：“你看苏恩额头上的这只眼睛怎么样？”
泰尔重重地咳嗦一声，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只眼睛可能没那么容易被太古板的老人家接受，但是就我这个年龄段的眼光来看还是很有魅力的。”
一向稳重的泰尔先生也这样夸了这只诡异的竖瞳，让苏恩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在拿我寻开心吗？还是真的看起来还不错？那为什么刚刚的顾客们都被我吓到了？
看着一脸纠结的苏恩，老板果断地补充道：“我们的顾客毕竟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被惊吓到也是正常的，不过非凡者的眼光和他们并不相同，不必过分在意。”
“如果你担心走在大街上会受到异样的眼光，那我可以给你这个，”说着老板从自己的储物柜里取出了一顶黑色的低檐帽子戴在了苏恩头上，竖瞳完全被遮住只露出了他的眼睛。
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惋惜地说道：
“这可是我珍藏了很久的一顶帽子，请务必好好保管它。对了，听说你在昨晚的任务里表现不错，这个月你会有一笔额外的奖金的，快先休息休息吧！”
苏恩一头雾水地道了个谢就被推出了办公室，只留下老板和泰尔一起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苏恩有些忐忑地走在走廊上，担心会有人再次惊叫出声，想了想自己头上顶着一昂贵的低檐帽，又打消了这种担忧。
让他意外的是，走廊上还是有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帽子带歪了吗？
他伸出手使劲把帽檐拉低，以确保竖瞳没有露出来，但是那些人眼中的奇怪之色变得更加浓郁。
这算什么？难道他们可以透视看到这只可恨的眼睛吗？
满腹疑惑的苏恩加快了脚步，再次走回了病房。
“苏恩先生，你回来了？”脸上挂着僵硬笑容的海伦连忙热情地招手道。
还在对着海伦滔滔不绝的夏尔一脸不爽地回头，看到苏恩的样子却兴奋地大笑起来：“你为什么要在屋子里戴这么蠢的一顶帽子？”
屋子里？帽子？苏恩立刻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儿，他尴尬地笑笑，刚刚伸手想把帽子摘下来，却突然回想起镜子里自己恐怖而诡异的样子。
伸出的手僵在了额头前面。
“怎么？”夏尔有些疑惑地说道：“你难道偷偷摸摸经历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军事训练吗？我可只见过皇家特种部队行的是这种军礼。”
狗屁的军礼，苏恩在心里暗骂一声，不再顾虑，把帽子摘了下来。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前的海伦和夏尔两人对此完全不感到惊讶，就好像他的额头上真的没有长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苏恩已经糊涂了。
夏尔无所谓地转头回去想要继续和海伦聊天，已经彻底被他打败了的海伦连忙用眼神示意苏恩说点什么打断他那似乎永远说不完的故事。
正好苏恩也有事想说。
他随手把那顶昂贵的帽子挂在衣帽架上，走到病床前把夏尔的头掰了回来，郑重地问道：“你难道不觉得我现在很像一个怪物吗？”
“怪物？”夏尔不耐烦地说道：“什么怪物？你是说你的眼睛吗？苏恩先生，这都是什么时代了？你不知道那个很出名的恐怖小说系列，里面有一个三眼族的角色现在受到很多人追捧吗？”
“而且就算普通人不能理解，长得奇奇怪怪的非凡者有那么多，难道他们不能理解吗？我看你还是把你这比下水道里的老鼠还不如的大脑好好地训练一下，这样别人看你的眼光或许就能正常一些。”
海伦认可地点了点头。
苏恩一手摸着竖瞳捂着额头，一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彻底陷入了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