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顺着墙沿儿来回走动，左看右看，上下扫视。
画中的女人，噙着微笑，乌黑的瞳孔一直追随着李明月的身影，那笑容越来越深。
诡异又瘆人！
“咯咯……”
什么声音？！李明月迅速回头，冷声问，“是谁？”
“小美人～咯咯～”
那道沙哑的声音应声而起，不男不女，伴随着瘆人的笑声，令人极度不适！
李明月把目光放在了墙上的那幅画上，紧紧盯着画中的女人。
她刚刚明明看到那画中女子是目视前方的，怎么现在瞳孔一直盯着她刚刚站的位置？！
霎时间，画中女人突然瞬间移位，漆黑的眸子，微微闪着精光，与李明月对视！
唯一的烛光熄灭了……
漆黑一片，但这幅画，像是一盏灯，不仅画上的人依旧清清楚楚，还照耀着李明月。
画轴缓缓漂浮到空中，女人的脖子动了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此情此景，恐怖不已，但李明月面上还是一片淡然，因为能让李明月害怕的，不多，至今为止，也就是神谷寒，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阁下是何方神圣？莫要吓我这个小女子。”
李明月的声音清澈灵动，带着一抹不可忽视的优雅贵气，配上她淡漠的表情，更加显的她不可侵犯。
辟邪更满意了！
顶顶好的气质！
真是一幅完美的皮囊！
“小美人～把你的皮送给我吧！我会替你好好保管哒～～～”
李明月嘴角狠狠一抽，变态？！
“呵呵，我的皮给你了，那你的怎么办？”
“我的？不要了～”
“哦？你不要脸不要皮，可以。我，不行。”
辟邪一愣，显然没想到李明月会这么说！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你你你你你！”
辟邪的脸越来越扭曲，以至于最后面部出现了一道道裂纹，脸皮像泥壳一样脱落。
李明月微微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辟邪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褐色的肌肤，冲天的眉毛差不多都要顶到发际线了，两只眼眶连带着鼻梁深深地塌陷进去，鼻头又大又扁，黑色的厚嘴唇覆盖着沟壑，嘴角一路裂到耳根，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天啊！
好丑的人！
“呕——”
李明月立马掩住嘴，“不好意思！呕——”
李明月赶紧闭上眼，“我不是故意的……”
讲真！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怎么会做这么没有教养的事？！
真是太丢人了！
辟邪看自己的真实面貌一不小心露了出来，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飘下去，用画纸去蹭掉落在地上的皮，没过一会又恢复了那美人的样子。
辟邪受伤的看着李明月，原来，她已经丑到这个地步了吗？
唉……
这么多年不见人影，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想着逗逗她呢，没想到又吓着人家了。
下回得做一张耐用的皮！
“喂！凡人！本宫刚刚只是逗你玩的！本宫问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还是那么沙哑枯竭的声音，只不过没有恶意就是了。
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样子，李明月终于可以直视她的双眼了。
“我找涂山子橦！是她把我带到这来的，我要让她原原本本的把我再送回去！”
“哦～”
辟邪扯着嗓，“橦儿在碧落宫。”
李明月皱眉，碧落宫？
刚刚不是去过？
没有人啊……
“碧落宫我找过，没有。”
辟邪很明显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橦儿最喜欢碧落宫了。”
“你很了解她？”
涂山子橦的样子，不像是会跟那个人人关系要好的啊。
“当然！”
辟邪不知想到了什么，连那张假面上都一脸慈爱。
“橦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可爱的小狐狸。”
李明月一听，上下打量了一下辟邪，“你在胡言乱语。”
“什么胡言乱语？！千百年了，所有人见到本宫真实的样子都避之不及，本宫之所以会被贬到妖界，不就是因为模样吓到了一个上神嘛！”
辟邪越说越委屈，“在神的眼里，世间万物皆是幻象白骨，粉红骷髅！本宫这副尊荣……神都厌！唯有橦儿一直不嫌弃本宫……”
“橦儿是八尾灵狐，是青丘的骄傲！她还不骄不躁，心存善意，对所有人都礼貌有加，本宫看着她长大，整整九百多年！不许在本宫面前说橦儿的不是！”
李明月怎么听都感觉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涂山子橦，于是，把涂山子橦在人界做的事，给辟邪说了一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蛇蝎女人，怎么可能会是橦儿？！”
辟邪对此嗤之以鼻，哼！
无中生有！
李明月也沉默了，他们俩见到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若真如她所说，那原本温柔善良的涂山子橦，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恶毒？
毕竟，她教沈万崇邪术这件事，也实在是丧尽天良！
“莫非，涂山子橦还有什么姐妹？”
辟邪想了想，“嗯，子满，是橦儿的孪生妹妹，与橦儿一模一样，不过两人的性格大相径庭，子满文文静静，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虽然也是八尾灵狐，但是从小体弱多病，橦儿最疼她了。”
李明月思前想后，脑海中迸发出无数个可能。
辟邪自顾自的接着说道，“等以后橦儿成了九尾仙狐，随女娲娘娘去了昆仑山，不知道子满该怎么办，这偌大的骊宫，没有了姐姐护着……”
九尾仙狐？
涂山子潼和她妹妹既然都是八尾灵狐，为何最后变成九尾仙狐的就一定是涂山子橦？
李明月看着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辟邪，“阁下，您在这儿地方多少年了？”
“一百年。”
怎么说来，这幅画都与外隔绝怎么久了，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会知道。
所以，很可能她对涂山子橦的印象，还停留在一百年前。
“阁下，涂山子橦的妹妹，在哪里？”
“唔……本宫想想……琼芈宫！”
琼芈宫，李明月见过，紧紧挨着碧落宫，但她没进去，看来，还是要进去看看。
“阁下，能否送我出去？”
“唉……算了算了，反正你也是误打误撞到本宫这来，就不强行留你在这陪本宫解闷了，本宫这就送你出去。”
随着辟邪的话音落下，四面的墙壁突然移动交错，没几下，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李明月不能再等，匆匆的出了沧海阁，直奔琼芈宫。
——琼芈宫
涂山子橦掐着涂山子满的脖子，眼神阴狠，“好妹妹，姐姐马上就要飞升成仙了，你替姐姐高兴吗？”
涂山子橦颤巍巍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眼里浮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最后化成泪流下脸颊，她张了张嘴，因为被割了舌头，根本没有声音，但是看口型：
“高……兴……”
滚烫的泪水落到了脖子上的那只手，仿佛灼伤了涂山子橦，她突然把涂山子满朝地上狠狠一丢，狠狠剜了她一眼，“贱人！你不配！”
“呃——”
摔到了伤口，涂山子满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立马浸出冷汗，翻了个身趴在地上抽搐。
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裤子上一片干枯的血红，让人看了不禁惊心动魄！
涂山子橦笑了，笑的风华绝代，美艳的脸上戴着狠厉，眼里流露出疯狂！
她狠狠地踩在涂山子满的伤口处，用脚碾了碾。
“啊——”
涂山子满尖叫出声，几乎疼晕了过去，她的嗓子已经压得不能再哑了，叫声听起来凄凉又诡历。
涂山子橦一脚把她踢翻过来，她躺在地上，神志不清，只有涂山子橦的声音一句句飘进他的耳朵，她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看着居高临下的女人，耳边的一切听得极为不真实……
“疼吗？”
“这点痛算什么？”
“你有我疼吗？”
“你对得起我吗？”
“你后悔吗？”
“晚了晚了……我告诉你！一切都晚了！”
……
可即便如此，涂山子满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一幕幕，全是姐姐对自己的宠爱，没有伤害……
最后，她永远闭上了眼睛，她被砍断了所有尾巴，早就已经命不久矣……
涂山子橦抽搐着，不知是笑还是哭，说她是哭吧，那她哈哈大笑什么？
说她是笑吧，她眼角晶莹的泪又算什么？
李明月来到琼芈宫的时候，只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涂山子满。
她立马上前探了探涂山子满的鼻息。
“死了……”
是涂山子橦干的吗？
李明月看见涂山子满下身浑身枯血，“太狠了。”
虽然李明月不想这么做，但她还是扒开了涂山子满的裤子。
“九道疤！”
伤口早就溃烂了，她这是被砍了尾巴，九条尾巴，一条不剩！
画中人不是说她是八尾灵狐吗？
李明月想到了自己看见的壁画。
壁画上显示，青丘的狐狸，每一百年会长一条尾巴，如果过了一百年还是不长，那就表明，这只狐狸此生就只能有这几条尾巴了。
按照画中人的说法，最后这一百年，应该是涂山子橦觉醒最后一条尾巴！
可是，竟然是涂山子满？！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涂山子橦需要地灵果的原因就是这个？！
她砍断了涂山子满的尾巴，是要接在自己身上？！
可……就算是这，她也大可不必把涂山子满的尾巴全部砍断啊！
这不是诚心想要她命嘛！
这姐妹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涂山子橦能这么下此毒手？！
画中人明明说涂山子橦最疼涂山子满……
李明月震惊过后，把涂山子满放到了床上，给她换上了新衣裳，“可怜的小狐狸，我一般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不过，我希望你死的体面些。”
深深的看了一眼与涂山子满，这张脸，明明跟涂山子橦无二，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她看起来病怏怏的，柔柔弱弱，眉眼带着春水。
就算已经奔赴黄泉了，也带着温柔。
生前是个不错的小狐狸吧？
李明月起身，想要把被子给涂山子满盖上，就带她撑开被子的同事——
“嗯？”
一抹红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把被子一掀，一整片用血写在被子上的血书硬生生刺入李明月的双眼。
“这是——”
涂山子满生前写的？！
李明月一字一句的看完，震撼不已！
狠狠叹息一口气，心中阵阵凉意流向四肢百骸，一震扼腕！
“竟然……”
李明月二话不说，带上被子，风风火火的赶去圣殿。
圣殿是九尾仙狐的册封之地，涂山子橦一定在那！
“砰——”
李明月几乎是撞开了圣殿大门，涂山子橦猛地一回头，瞳孔猛缩，“你怎么会在这？！”
“给你送地灵果来了！”李明月冷笑一声，眉头一挑，“不过，在此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这个？”
一床满是血的被子朝涂山子橦飞来，涂山子橦眼里闪过厌恶，下意识的挥手把那床被子撇开。
于是，那床被子就这样展开平铺在了地上，涂山子橦只是扫了一眼，突然就顿住了。
“姐姐，我和风哥哥给你准备了惊喜，就在圣殿女娲娘娘神像脚下。”
“姐姐，那天我化出了最后一条尾巴，被风哥哥看到了，他一不小心把我认成了你，我刚要推开他，，你就进来了。”
“姐姐，我和风哥哥没有背叛你。”
“姐姐，你不是八尾灵狐，只不过你最后一条尾巴化成了你和风哥哥的孩子。”
“姐姐，我没有！我怎么会伤害你的孩子呢？”
“姐姐，你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你什么时候能听我解释？”
“姐姐，我不疼……”
“姐姐要我的尾巴，我就给姐姐，但是姐姐能不能不要去人间？好危险……”
“姐姐……”
……
涂山子橦飞一般的冲到了女娲娘娘的神像脚下，翻出了一个木盒，打开，拿出了一件雪白的衣裳。
她认得，是册封九尾仙狐的灵裳，她曾看见子满鬼鬼祟祟的抱着，她还以为……
原来是给她的吗……
衣服下面，竟然有一颗丹药，还元丹……
不！
这不是让她堕胎的药吗！
为什么会是保胎的还元丹？！
涂山子橦突然想到，子满有一段时间，体虚的不能下床……
是为了给她炼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