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早点去天堂不是很好吗?”帝乙不解,问坦瑞道。到一个没有痛苦,幸福快乐的地方去生活,并且是永生,这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是啊!天堂应该是最幸福的地方了。到了那里,人就不再有烦恼。”坦瑞说,“然后呢?”
“然后?”帝乙一愣,他不由得再次想起自己在绝谷的日子,“然后每天看看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再吃。烦了,就再看看天……”
“是啊,就这样循环,无限的循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坦瑞轻轻地说着。
一万年……好漫长……帝乙的心神随着坦瑞的声音,开始飘荡,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
“存在和生活,应该要有区别!”坦瑞说道,“如果人生没有任何变化,那么人和一块石头,一颗树,一直被圈养的肉兽有什么区别!对,肉兽!这人间,这天堂,都不过是个圈!是个圈养人的圈!”
“人圈?”帝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正如坦瑞所说,如果这个世界是个圈的话,天与地投给食料,我们在这个圈里吃着喝着,然后等待命运提着屠刀,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圈!人圈!从人间到天堂,无非是从一个人圈,跳入另一个人圈!只是另一个人圈饲料更多,会饲养你的时间更长而已!”坦瑞想了想,继续说道,“这就像,在人间,原本是被当成肉兽来饲养,时间到了,就被杀了吃肉!到了天堂就转成了宠物兽,安心吃喝,有人照顾,不会被宰杀……”
帝乙有些迷茫地走回寝室,呆呆地坐到自己的床上。肉兽,宠物,是啊,如果天是饲养者的话,那么自己确实正如坦瑞所说的,就是一只被饲养的动物。今后,日复一日,重复着单调忙碌的生活。
“孩子,怎么了?是不是坦瑞又对你说了一大套人生啊,理想啊这类的废话?”格山大叔见帝乙呆呆的,于是开口问道。
“格山大叔,我们如果真的到了天堂,永远重复这同样的生活,那真的会幸福吗?”帝乙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毕竟格山对教廷绝对的忠诚,帝乙深怕这个问题会惹他生气。
“唉!其实,人的不幸,都来自于不满足。”格山大叔想了想说,“如果你没有失去,就不会懂得珍惜。天堂,很完美,孩子。永远陪伴着自己的家人,永远在爱中存在,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家人?对了,格山大叔,天堂如果是永恒的话,那么,灵魂到了天堂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么就永远都是什么样子的?”帝乙好像忽然想到什么。
“是啊。这就是永恒。不会再改变了。”格山大叔说。
“那……那……我如果到了一百五十岁死了,我就永远都是一个老人家的样子了?”帝乙有些担心。永恒,永恒的老人……
“这……”格山大叔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啊,如果到了天堂都是死时候的样子,那自己死的时候,应该是个苍老的不得了的样子。满脸皱纹,佝偻驼背。而自己的妻子还是美丽的中年模样,她,会不会接受?还有他的儿子……
“那,小孩到了天堂,就永远都是小孩,永远都不会再长大了……”帝乙问出了格山正在担心的问题。
“这……”格山再次无言,“不管怎么样,也总比沦落地狱好吧?”
“那,不能就这样活着吗?”帝乙突然觉得人生才是最美好的,出生,成长,相遇,慢慢衰老,直到死亡……
“可是生命是有限的,我们没有选择,孩子。即使坦瑞,他也是每年按时上交赎罪金的。”格山说道,“你没有感受过地狱的恐怖,你是不会了解那种痛苦的……”
帝乙这时才想起如果不上交赎罪金,死后是要落尽地狱的!格山描绘过的地狱场景再次出现在帝乙的脑海里,帝乙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格山大叔,那,只要交十个金币就可以了是吗?”帝乙怂了,什么狗屁存在和生活!坦瑞这家伙也是在按时上交赎罪金的,差点被他给带跑偏了。什么玩意,地狱和天堂选一个,白吃都知道要选择天堂!
“是的,孩子,先交十个金币。以后有钱了,可以每年都多交一些……”
“睡觉睡觉!再说话,就要扣工钱了!”帝乙和格山聊性正浓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喝止声。
“为什么?”帝乙放低了声音问格山。
“睡吧,这里为了白天的工作效率,普工是要按时睡觉,按时起床的,并且规定不可以随便离开,不可以喝酒,唉,规矩多着呢……”格山解释着。
“还说话?不想干了的话,立马收拾东西滚蛋!”门外的喝骂声再次传来。
“睡了睡了!马上!”格山诚惶诚恐地回答。夫曼大陆的工作机会并不多,而且自己年龄也大了,去很多地方,都会遭受歧视。毕竟,大部分的地方,即使招收看门的,都要求年龄在七十岁以下。如果失去这个工作,除了自杀,格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办法继续上交巨额的赎罪金!
“帝乙,明天工厂就放假了。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吧!”伊伊陪着帝乙一起领到了工资袋之后,拉着帝乙的手,说道。
“不了……”看着伊伊手里满满鼓鼓的一大袋金币,再看着自己手里的十个金币,帝乙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和格山大叔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洛瑟大教堂……”
同样十天的时间,同样付出辛苦的劳动,但是,这收入,相差了上百倍。这就是凡人和强者的区别!
“洛瑟大教堂!”伊伊脸上很奇怪地说,“你们要去参加逢隔莫的祈祷仪式?”
“嗯。”帝乙点点头,他看着很自然走来挽着自己手臂的伊伊。伊伊是个有修炼天赋的强者,而且,是个天才战术师,假以时日,伊伊极有可能达到神级境界,成为这世间永恒的存在,而他,应该会在天堂,成为一个永恒的灵魂。他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差距很远很远。趁着伊伊发呆的时候,帝乙不着痕迹地挣开伊伊的牵挽。
“帝乙哥哥,你说,教廷的宣传,是真的吗?”伊伊的语气有些疑惑。
“应该是真的吧。”其实,帝乙也有些不确定。如果教廷说的是假的,那么,人死后,灵魂应该归于何处呢?难道,就此在天地之间游荡?还是,永远沉沦与地狱?
“我……”伊伊很纠结,这段时间,她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这个消息,只是她很害怕,她怕这是个骗局,到时候,她会很失望。人,就是这样,如果没有,慢慢适应了,就还好,可是,如果有了,再让你失去,那就会是一个巨大的痛苦!六年了,好不容易,自己的梦里才不再出现父母死亡时的画面。可是,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这些天,原本被刻意尘封的痛苦记忆,又再次泛起,出现在每一个夜晚的梦中……
帝乙回头一笑,淡淡地说道:“是不是真的,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