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笑瑶回到家,推门就听见徐丹青在客厅里不知道在跟谁讲电话:“……是呀,带孩子是个难题,她就是三十岁生孩子我都还没有退休……就是,当初生孩子太早了,谁知道一次就有了,有了就生呗,所以还是要趁年轻生孩子……婆家带?不敢想,对方跟我一样大,人家现在要生二胎了。真的!奇迹是吧,我也觉得是奇迹。将来都不知道是谁帮谁带孩子……别想。将来她自己的孩子都不一定能自己带,还带小叔子,绝对不可能……”
董笑瑶对徐丹青这张嘴实在是很无可奈何。无论家里有点儿什么事徐丹青转头就告诉闺蜜、好友,还与对方一起把整件事从头到脚、从浅层到深层一层一层地剥皮剔骨,深挖其内涵,推理其外延,不把自己和闺蜜好友的脑汁烧尽不罢休。
“妈,我回来了。”董笑瑶大声说。
徐丹青一脸红润,聊兴浓郁,眉飞色舞地看了眼董笑瑶,对着手机说:“我女儿回来了。改天聊啊。”
“妈,你是不是对全世界都说了杨静生二胎的事。”董笑瑶一边换鞋一边问。
徐丹青端起茶杯猛喝了两口茶水,响亮地说:“哪有。你余阿姨现在在国外,有时差,我晚上才能跟她语音。”
“哎,妈你真是的。这事也能谁都说吗?还有我的事,你都说了些什么?”董笑瑶无奈。
语音聊天软件干掉了费用昂贵的国际长途电话,徐丹青这样喜欢跟人聊天的人简直要幸福死了,只要是休息时间就点开软件全球找人聊天,不怕尴聊就怕没人跟她聊。
徐丹青满不在乎,说:“你妈我这不是正在集思广益,看怎么能为你争取到最好的结婚权益。瑶瑶,林杨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你打电话让他来家里吃饭。你爸和我也想听听他的看法。”
董笑瑶眼前浮现林杨的熊猫眼,说:“明天吧。他眼睛不舒服,回家睡觉去了。”
以董笑瑶对她妈的了解,这是要摆鸿门宴。
董笑瑶发现,对她妈围绕她的婚事计划进行的事情,她现在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
比如她明知让林杨来家里吃饭这是鸿门宴,可她并没有坚决反对。还有,她觉得她妈向林家提出更高的结婚条件不好,可她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该阻拦。
“瑶瑶,发什么愣。快给林杨打电话让他明天过来吃午饭。”徐丹青催促。
董笑瑶默默拿出手机拨了林杨的电话号码,电话没人接听:“估计林杨在睡觉静音了。我晚点儿再打。”
“我来给他发个语音信息。”徐丹青说着拿起刚放下没多久还发烫的手机,点开语音软件找到林杨给他发了个语音信息:“小林啊,最近忙婚礼累了,辛苦了啊。阿姨明天给你做好吃的,你中午过来吃饭。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徐丹青点开自己发送出去的语音消息听了一遍,又发了一个:“人来就行了,不用带什么东西。都快成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董笑瑶坐在旁边想是不是该把见到杨静的事情告诉妈妈,是把杨静说的话都如实告诉妈妈还是挑着说。
她现在接受的信息很多,脑子有点儿乱,还没来得及把接受的信息有效地消化整理。最后她决定什么都不说,去见了杨静的事情也不说。
林杨不来吃晚饭,并不代表着晚上就只有董笑瑶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吃饭。
谢海霞、董思勤和徐丹妮在晚饭做好的时候来了。
来吃饭只是形式,她们是被徐丹青的语音召唤来商量明天如何摆鸿门宴,请林杨入瓮。
晚饭大家都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七手八脚地收拾干净了饭桌。
董笑瑶在厨房里准备果盘,留意着外面长辈们的讨论。
徐丹青说:“我是这么想的,首先房子得要一套,我们附近这几个小区的三居室一套,瑶瑶独立产权。新婚姻法规定了婚前财产各归各的,婚房是林家婚前买的,瑶瑶没份。”
徐丹妮说:“一套房子两千万呢,要是林家不给怎么办?”
“不给就不嫁。”谢海霞干脆说。
董思勤皱眉说:“这不是要被人家说卖女儿吗?”
谢海霞不屑说:“随便说。这是最现实的条件,不然万一两人过不下去了,瑶瑶能留下什么?”
董笑瑶在厨房里准备果盘,此时抗议地啧了一声:“婶婶。”
谢海霞根本不听,说:“你别喊我。我这都是为了你着想。瑶瑶,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一年三十万年薪也算不上什么。两千万的房子你一个人不吃不喝也要差不多七八十年才买得起。贷款供房听起来很美,贷了就想死。你弟弟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一个人做房奴我们全家陪着他做,三十年房贷,我和你叔叔到死都不一定能还完。”
谢海霞的儿子董向东交了个女朋友,因为董向东名下没有房子女方父母就不让他们交往。一家人只得贷款给董向东单独买房,所以谢海霞前阵子为了争家产闹得很厉害。
董笑瑶在银行工作,完全清楚要在这个一线城市买套房子,她的那点儿收入再存十年也不够付首付。
“如果真的不给就真的不嫁吗?不太好吧。”董思勤看看厨房里的董笑瑶,忧心说。
徐丹青不慌不忙说:“这是谈判。开始提的条件就得往高里提,至于嫁不嫁,由瑶瑶自己最后决定。”
谢海霞又说:“不过既然决定了跟林家谈判,瑶瑶可不能一开始就阵脚不稳,捣乱。那样不仅没法得到想要的,还会让林家瞧不起。”
徐丹青点头说:“行。就这么定。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跟林家提条件。杨静现在怀孕不能刺激她,不能跟她提,林成海不管钱,都听杨静的。所以我想跟林杨提,你们怎么看?”
“我觉得行。林杨玩个游戏都肯花几十万钱,对钱没有什么概念。肯定会答应。”徐丹妮说。
徐丹青立刻皱着眉头朝厨房喊:“瑶瑶,这是真的吗?这事你知道吗?”
董笑瑶端着果盘出来,一脸尴尬。
她看过林杨的游戏装备仓库,好几十万的软妹币堆出来的。这个她跟同样喜欢玩游戏的何贝贝提到过,何贝贝一定告诉了徐丹妮。
“我知道。我跟林杨就是通过玩游戏变成现在这样的。”董笑瑶放下果盘不敢看她妈。
她妈这一代人前半生还是过得挺艰苦的,节俭每一分钱。也是这几年工资待遇提高了,才渐渐肯把钱花在旅游娱乐上。
“你这孩子,怎么以前没跟我说呢。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同意你跟林杨交往。”徐丹青拧着眉数落。
徐丹妮见自己说漏嘴闯了祸,忙圆场说:“姐,现在的孩子玩的跟我们小时候不一样。我们年轻时候是花钱买琼瑶亦舒的小说看,现在的孩子就是花钱玩游戏。贝贝也玩。不耽误学习工作就行,不是什么坏事。”
董笑瑶忙附和说:“小姨说得没错。其实我也玩的。你看我不是工作得好好的吗,还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老公。”
徐丹青脸色缓和下来,说:“是这样吗?”
谢海霞笑说:“好不好还不是大嫂说了算。我看可以把这个作为把柄谈判的时候用一用。”
此刻,董笑瑶深刻体会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内涵,尤其是被几个社会经验加起来差不多两百年的中年女人惦记上,寸草不留。
明天的鸿门宴上,林杨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