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面容俏丽却布满寒霜的面容,陈珩收起玩闹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朱鹮’,你不戴面纱的时候真美,这是我心里话,绝不是阿谀奉承。”
其实陈珩长得并不难看,虽说相貌在九兄弟之中排列并不靠前,但也是相对而言,比起一般人,那还是一介白面小生模样。
‘朱鹮’眼中寒芒暴起,手中一点寒星掠出,陈珩只觉颈脖上一凉,森冷的声音响起:“公子请自重,若再有下一次,相信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感觉着颈边的凉意,陈珩不慌不忙,道:“你若舍得,尽管动手便是,死在我心上人手上,我无悔也。”
‘朱鹮’道:“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只会口花花。”身形闪烁,不见踪迹。
越巂寨内,张任看着冷苞,冷笑道:“阁下口口声声说能说反雍齿,不知如今若何?”
冷苞道:“属下不知那什方侯竟然不肯作间,是属下大意了。”
“报……什方侯有书信至。”
冷苞大喜,从斥候手中取过书信观看。
而后递给张任手中。张任皱眉观瞧,忽然把书信拍于桌案之上,笑道:“南蛮就是南蛮,贪小利而忘大义。告诉诸位将军,准备与刘奭军交战!”
大战一触即发,而陈珩却依旧不知。
陈珩军一路而来,竟不派出斥候侦探,陈珩初知,召什方侯雍齿问责,答道:“我军挟大胜之利,贼皆披靡,安敢就范?将军虎威,贼军震动,但闻将军之名,皆远远避之,故斥候派与不派,又岂有差别?”
陈珩无奈,只得与‘朱鹮’商议,适当派出黯刃出去刺探军情。
这一天,大军行至邛都,远远看见一座大山,正是邛崃山。
陈珩指山而道:“越过此山,便是成都,此山虽是陡峭,虽可阻绝凡人,我等天兵下凡,岂是一座大山可以隔绝的?”
刘奭军在陈珩带领之下,开始翻越邛崃。
一行人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大动静,惹得刘焉军杀来。
非是一日,大军越过邛崃山,一个个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陈珩道:“此地不远便是邛都,乃是越巂郡之地,离此不远便是遂久县、灵关道、台登县、定莋县、会无县等,更远处还有其他县(道)共计十五县。只需攻下越巂郡郡治定莋都尉府,成都便唾手可得也。”
刘奭军士气由是大涨。什方侯雍齿道:“将军,我军翻越邛崃,早已经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为今之际,正当按下营寨,休整队伍,待养足精神,定可大败刘焉军之弱旅也。”
陈珩道:“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此乃《孙子·九地篇》所言。兵圣所言,岂有误哉?”
什方侯雍齿道:“将军,兵圣之言虽是不错,却也应审时度势,又岂能照搬硬套?”
陈珩大怒:“雍齿,你安敢挑战某之威也?不知某为主帅乎?”
雍齿道:“大都督只是让某从旁协助,某等亦非是你的属下,又何必遵汝之命乎!
如今某部劳累,士卒皆不愿动弹,由你如何,我军皆要好好休息一番。”
陈珩亦怒,大呼:“来人,雍齿不听将令,迁延时日,致战机延误,本按律当斩!然本将有好生之德,不忍加害,特赏脊杖一百,以儆效尤。”
一声令下,陈珩背后上来三四个大汉,取来长案,脱剥了什方侯雍齿上衣,按倒在长案之上,用力打去,不一会,只打得雍齿背后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打完一百脊杖,雍齿早已昏阙过去,陈珩又下令以凉水浇醒,不使睡去。
回到自己营寨,雍齿部将一个个俱是不忿:“老大人体恤士卒,反遭此毒打,此岂是名将之所为?如今刘焉军所在不远,正当归降英主,弃此独夫,大人正当早做打算也。”
睡了一夜,有军卒来报:“什方侯雍齿在部众簇拥下,离了我军大营,反投张任军去了。”
陈珩正后悔不及,听得军士报说,遂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陈珩所部皆是骑兵,此刻也是人困马乏,只因皆是陈珩亲军,故陈珩所令都是无条件执行。
陈珩计点本部,还有一万四千余骑,副将陈楙,乃是旧时家仆,如今充作副将;开口言道:“五将军,如今越巂郡府带甲者至少六七万,若无藤甲兵在先抵挡,只怕我军难克越巂郡也。”
陈珩道:“陈楙,你也是自幼便跟在某身边的人,你理当知道某的脾|性|,某自来说一不二。今次念你初犯,某不与追究,倘若还有下次,定然责罚。”
陈楙自己讨了个没趣,悻悻而回。
大约四更时分,正在熟睡之际的陈珩忽然汗出如浆,陈珩不由得惊醒,但见刘奭军帐四处,无不是烈焰烧天,一时间,火借山风势,腾腾地燃烧起来。
许多士兵全身裹着烈焰,呼喊哀嚎,好不凄惨。
陈珩慌忙取来盔甲穿好,遍寻马匹不见,原来早被盗走。
陈珩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就地上拾起一条长枪,夺路而走。
陈楙见到陈珩,哭诉道:“五爷,我们被偷袭了,孙诤、曹荣两个盗走了五爷的长枪与战驹,献给了张任,你看那厢壁,那个白面银盔的战将就是张任。我看此人甚是卑鄙,五爷,快走吧,此事已不成了,只要五爷保住|性|命,将来刘焉军终是能被剿灭的。”
陈珩取出一方玉璧,对陈楙说道:“这是我妻子送我的鸳鸯璧,这是一半鸳璧,离此向东一百二十里有一座飞凤寨,里面有个女寨主叫何玉凤,她是我的妻子,我与她有一子,名鸾,字元综,让她带着延综去徐州找元甫,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九爷……他如今是徐州牧,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替我报仇,千万不要回云南,切记,切记。”
送走陈楙,陈珩挺枪而战,一连刺死十数员刘焉军。
张任纵马而来,手中五勾神飞亮银枪分心便刺。
陈珩一面抵御着刘焉军小军的袭扰,一面与张任交锋。陈珩毕竟是在马下,行动到底不便,大约盏茶功夫,身上已是被伤十余处。
张任如同毛捉老鼠一般,尽情戏耍着陈珩,陈珩岂有不知之理,没奈何腾不开手来。
陈珩越杀人越多,张任反倒抽身事外,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面上笑容带着一丝狰狞,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嘲弄。
自晨杀到月上柳梢头,皎月当空照,陈珩早已腹中空旷,手中竟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张任就在战圈之外做起饭来,大战了一天的刘焉军一个个轮换着吃了饭食,早已是气血饱满,刹那间一个个悍不畏死般的冲陈珩杀将过去。
什方侯雍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陈珩面前,手中一只缺了一边的破碗,里面盛放着已隔了数日的馊饭,那味道,那酸爽。几只苍蝇在那饭食之上开心地飞舞,仿佛那片天地就是它们的舞台。
陈珩怒道:“无耻之徒,竟敢还出现在某面前耶?”
什方侯雍齿道:“哼!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当初我好心劝你,是你自己不听,岂能怪我?
你又平白无故将我脊杖一百,若非我身体尚且强壮,必然登时就死了。
如今我归顺了主公刘焉,凭借献你行军线路图,我也忝为后将军之职,你一个小小的横江将军,有什么资格在本将面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
陈珩被雍齿分心,手中长枪竟被一员小校挑①去,正要去拾,前后左右十余枝长枪一同刺入陈珩身体,张任上前,枭了陈珩首级,下令厚葬陈珩无头尸体。
又用一个紫檀香盒,内中铺上红锦,将陈珩首级盛敛了,命人送入成都。
刘奭军见主将已死,一个个弃了兵刃,伏地乞降。只有那么七八个,死战不退,一个个又杀了十几个刘焉军,俱是力尽而死,被张任下令厚葬,皆葬于陈珩墓左下手。
陈楙带着陈珩的玉璧,将自己的衣甲当了,换得一些银子,望着飞凤寨行去。后来凭那块玉璧,与何玉凤相认,说明来意,何玉凤偷偷流泪,于是弃了山寨,遣散了喽兵,与陈楙投徐州陈琦去了。
到了徐州,兄弟相认,七八年后,陈琦击败刘表,占领了荆楚,又向益州进兵,义释严颜,一路收降无数益州将领,杀死张任,悬于成都城头百日,不许收埋。这是后话,此处不再述说。
却说陈珩死于张任之手,早有细作将消息送入徐州,陈琦看罢邸书道:“此事因刘奭兴不义之师,无故犯益州之境,陈珩刚愎无礼,不听人劝,以至有此一败,更是因此殒命,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此怨不得他人。”
陈珩军败北身死的消息传入建宁,刘奭麾下左中郎将陈顼陈崇文大惊,忙招败军来问,答道:“五爷不听参军与副将劝阻,又无故责打二人,被二人乘五爷酒醉,乘机盗取了五爷枪、剑与战马,又被张任以万军围困,五爷杀了一昼夜,腹中本来饥饿,张任又以米粮之味诱之,五爷麾下降者不计其数,待吃得饱了,一个个皆调转刀枪,与五爷打斗。
由白昼至黑夜,五爷虽抢了他人战马,但人困马乏,被围困于垓心,什方侯雍齿又以馊食戏之,五爷耻食其粮,被一众小军钉于地面之上,被张任枭了首级,无头尸体被葬之野岭。”
陈顼叹息道:“五郎鲁莽,竟兴不义之师,如今更是遭此横死,惜哉,惜哉!”
话说曹洪因陈琦军三番五次劫掠粮道,致使一次次的军粮被劫而暴跳如雷。
三月之前,曹操攻打泰山贼,却被泰山匪首臧霸用火攻,烧了曹军粮草,曹军哗变,故此大败了一阵。
曹操无奈,吩咐濮阳曹洪收集粮草五十万石,尽快运往泰山,却在定陶遇到一股贼人杀得大败,把一应粮草尽数抢走,运往下邳、沛国。
曹洪不得已,又因前敌催得极紧,由是,又从陈留筹措得军粮一百二十五万石,又在定陶,被同一伙强人掠走,曹洪引军追击,被韩昌、耶律斜轸引八千突骑击溃,自身受了重伤,在榻上躺了月余,方才渐渐痊愈。
此事陈琦并不知晓,直至曹洪兴兵犯境,方才被韩昌等告知。
陈琦问张良道:“子房,你看这琅琊国,南北间于青州与我徐州之间,西接兖州,东临大海,四方通达,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倘若曹兵占了琅琊国,必然控青州而视徐州,孤之意,当遣人往结,联合臧霸,阻曹|操|东犯,不知子房意下如何?”
张良笑道:“主公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么?”
陈琦道:“孤非是守成之主,如今孤在徐州已历三载,更与糜家结姻,又得长子忠,字延泰,次子孝,字延衡;孤这一脉有承,不绝此嗣也。
如今徐州人口丰沛,粮草不绝于市,商人抬藉之后,子女可承荫萌,可参科举,商贾之子终不落人后也。
今之徐州,人人有田可耕作,户户有闲粮做酒,若是不取青州入彀中,将来与曹军全面开战,以一州而敌中原,恐将不敌。”
张良道:“此盖因主公大肆诛杀世家豪门之故。”
陈琦道:“莫非子房嫌孤杀孽太重不成?”
张良道:“非也,世家、豪族把持官、商由来已久,禁绝不已,管理不便。”
陈琦道:“管他作甚,若他好好做事,与人为善,推行仁政,孤自然嘉赏之;若作奸犯科,勾结蛮番,里通外国,不遵王化,随便寻个由头便可夷了他九族,其族中之人,必然震慑王法,不敢作恶。”
“报……主公,琅琊国臧霸兴兵犯境,其所部先锋有昌豨、孙观为主将,领三千兵,前部离下邳不足五里了。”
陈琦道:“三千人?让鹏举去吧。”
张良道:“最好再得一人相助才好。”
陈琦道:“岳飞一人足以,孤更助他三千啸风狼骑,不信这等草寇拿不下来!对了,陶恭祖长子陶商极爱搞事,把他送到军中,去琅琊战场历练一番,若还不知悔改,杀无赦!若是军师还不放心,就让三郎跟去学学用兵打仗,也好约束这陶商。”
岳飞领了陈琦将令,统领着本部八百弓手,并三千狼骑,押着陶商,与陈谌一同赴南武阳,阻截孙观、昌豨。
行至南武山,岳飞道:“此地乃是曾子登仙之地,当拜谒之。”
陶商道:“逆贼也知曾子?”
岳飞笑道:“不知陶大公子眼中,何为逆贼?”
陶商道:“陈琦陈元甫便是逆贼!”
岳飞道:“我家主公自到徐州之后,粮食丰产,野无饿殍,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便是两京之繁华亦不过如此。
若这般也是逆贼,这天下早无君子也。似陶长公子这般地良莠不分,贤愚不辨,又岂是名士也?”
陶商闻言,竟默不作声,沉吟片刻,躬身一揖到底,方才认真说道:“非将军一席话语,商险些错怪好人耶。
陈元甫自到徐州,先时杀戮极重,王、卢、崔、陈四家,竟被屠戮一空,百亿家资,悉数分与贱民一用。
那时商受陈元龙蛊惑,对陈元甫怨念极大,一叶蔽目,不知全境也,后陈元甫又抬商藉,兴农商,开国立私塾,万民皆可入学……”
话说一半,大地震颤,一飙骑军杀出,正是孙观麾下一千杂骑。
岳飞沥泉枪一指,背后公孙延与公孙昭各领一哨骑军,分左右杀出,孙观大惊失色,又怕堕了己军士气,只得硬着头皮冲锋。
公孙延、公孙昭所领骑军左右两分,未及近身,先是一通极速飞射,孙观部骑卒竟有一多半落于马下。
孙观大惊,谓昌豨道:“当速退,我军不敌也。若再次冲锋,只怕全军尽没矣。”
岳飞谓陶商道:“看,贼军阵脚松动,这是要逃跑!”于是手中长枪指天,再向前指,八百弩手一起发射,刹那间,矢若蝗飞,遮天蔽日,天地为之一暗。
二人料敌不过,遂下令弃了武器,全军下马受降。
岳飞再看,不过便这一盏茶时间,二人本部一千杂骑,竟只余下不过三四百骑矣。
岳飞又将手在空中一握,顿时一阵锣响,啸风狼骑退回。计点伤损,竟无一人带伤。
残兵败走,来到臧霸近前,备说前事,臧霸大惊,只得退走。
臧霸谓尹礼道:“孙观、昌豨与你我乃是兄弟,怎可相弃?宣高此去生死不知,这泰山诸事当由卢儿理事。”
尹礼道:“大哥,不如同去,久闻陈元甫知兵识人,用人不论出处,不如领本部归顺,倘若其真是明君,便在麾下效命又待如何?若名不副实,倒时觑个便利,复反归泰山,彼又能奈我何?”
臧霸思虑良久,点头默许。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