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杀明显被惊到了,原本这一箭下去,会射穿阿夜的肩膀,不过阿夜并不会死去,然后用第二支箭射穿阿夜的左腿,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用第三支箭射穿阿夜的头颅。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死之人对死亡产生的恐惧。
“啊?就当你运气好吧!”流杀缓缓的拉上了第二支箭,弓弦弯曲的比第一支箭时更厉害。他变得更加慎重,他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小子挡下第一支箭是运气,只是看这小子平静毫无波澜的样子,心中产生了丝丝不安。
左蛮看到阿夜挡下了第一支箭,内心狂喜,但在他心中也认为这只是侥幸,依然对第二支箭充满了担忧。他也在祈祷,希望第二支箭能够像第一支箭那样“运气好”。
“铛!”第二声清脆的响声,箭掉在了地上吗,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掉在了地上。左蛮看到这一幕,看到第二支箭也被挡了下来,他突然放心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绝对有能力挡下第三支箭,握紧的双拳也松开了。商队队长露出了笑容,如释重负的笑容,摸了摸额头,看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这不可能!”看到两支箭接连被挡了下来,流杀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慌忙的用尽全身力气拉起了第三支箭。他很想中止这场“比试!”,只是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实在难以对眼前的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低头。
箭锋对准阿夜的脑袋,手臂的力气用到最大,这一箭,不能够失败。不过他也盘算好了,就算第三支箭被挡了下来,这小子也别想活着离开,毕竟身旁还有这么多人,一想到身旁的同伙,让流杀不安的心平静了少许。但在第三支箭即将离弦之际,阿夜在视野中消失了,流杀的瞳孔一缩,紧接着背后一凉。
“你知道吗?你杀死的人,有人等着他回家呢!”背后传来幽幽的声音,这股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直击心灵,流杀完全不知道阿夜是怎样到他身后的。他习惯性的反身一脚,试图与阿夜拉开距离,但被阿夜抢先了一步,腰间传来剧痛,阿夜一脚甩在了流杀腰上。
“砰!”的一声,流杀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当他再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变的血红了,他看向树上的同伴,想要大喊让他们来帮忙,但却发现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有眼前一片血红的世界,和清晰传来的脚步声。
“嗒…”“嗒…”……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松开了手里的弓,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拼命的原地挣扎,他想逃离,但却被怎么也离不开原地。终于脚步声来到身边,脚步声的主人,是阿夜。
树上的同伙看到阿夜走向自己的老大,欲要发动攻击时,拿出武器的那一刻,他们的眼前也变得血红,身体也变得无法动弹。再看向阿夜时,阿夜的身影已经模糊了,只有阿夜手中的刀清晰无比,在阿夜身后,出现了一堆虚幻的身影。虚幻的身影无法清晰的看到他们的面孔,但从身形来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你知道吗?你杀死的人,有人等着他回家呢!”阿夜用毫无生气的语调,对着脚下的人说道,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流杀,这一刻变得恐慌,他也看到了阿夜背后的人影,以及眼睛变得纯黑的阿夜。
“他们是谁?”流杀已经语无伦次了,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这些人影说出的话语。
“来杀我?”
“求求你,放过我!”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把你当作兄弟…”
“你为什么要害我?”
……
这样的话语,缠绕在流杀的脑海。流杀的身体变得抽搐,看得出来他痛苦无比。
终于,流杀认出了其中一个人人影,那个人影对他说道:“为什么杀我?还有人在家等着我呢!”这个人,是自己杀死的那个商队队员。
“你…你们…是我……杀了的人!”流杀双眼变得血红,握住脑袋,大叫了起来,叫声如同将死之际的野兽,也如同见到恐怖之事的惊愕。慢慢的声音变得嘶哑,最终再也发不出声音。身体完全僵硬,一动不动。
树上的同伙,在其他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部分人拿出匕首,向自己的脖子抹去,一阵血液喷涌,站在树上的人,已经成为了地上的几具尸体。他们也看到了和流杀一样的画面,然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沉溺于悲伤与忏悔,自杀了,寻求解脱…
这一切,都看在商队的人眼中,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同看到惊世骇俗之事一般,他们不明白,流杀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反应,树上的人为什么会自杀,因为在商队队员眼中,眼前的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并非血红色的,他们看到的,只是“猎尸者”成员的奇怪行为。
在流杀死后,阿夜的身体一阵颤抖,灵魂深处的无力感传来,用刀支撑住快要倒下的身体。也在这时,树上的人从血红的世界中脱离出来,但看他们颤抖的身体,灵魂依旧在刚刚的余悸之下,没有完全走出来,但神智已经清醒了,他们看了看死在地上的流杀,和树下几具同伴的尸体,彼此看了彼此一眼,匆忙的离开了,或者是是狼狈的逃窜了。
阿夜也在这时倒在了地上,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慌忙跑过来的左蛮,没有人注意到,久哀公的刀身变得更加明亮了一点。
由于是清晨,林中起了大雾,商队拿回了自己的马匹和马车,趁着雾势转移了地方。
队长看着昏迷了的阿夜,“这孩子,身上有许多秘密吧。”
“没想到,他竟然把密林中最头疼的几个麻烦之一——流杀解决掉了。哈哈哈,到了边境,会被当作英雄吧,哈哈哈。”
“是啊,这样一来,以后过往的商队会安全很多。”
“你打算怎么做?”左蛮看着队长,眼中充满着期待,他希望能够将阿夜带到目的地,毕竟就算阿夜真的是有能够打败流杀的力量,没有经验也很难走出这片密林。
“你想什么呢?大蛮,他救了我们,我们怎么能够弃他不顾。等他清醒过来,我们在上路吧,我们也不缺这点时间了。”
“嗯!就等你这句话。”
队长看向一旁地上盖着白布的人,他就是被流杀一箭射死的那个商队队员,“回去之后,多给阿希来家一些抚恤吧,毕竟他们家过日子不容易。”
“嗯…”左蛮看向裹着白布的阿希来,流露出一股自责,其中夹杂着悲伤。紧接着看到一旁的人时,脸庞变得狰狞,愤怒写在了脸上,“要不是你还有用,我恨不得劈了你这个狗东西!”左蛮对着这人吼道,这人双手被绑在了背后,绳子缠了一圈又一圈,看数量,就是用刀割,也要割好长时间,这人就是先前和阿夜一同接受委托的那个蒙着面的人,也是“猎尸者”的成员。
这人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这场比试,全商队的人都看在眼中,这个被认为需要被保护的孩子竟然保护了商队!当初和阿夜一同接受委托的那个大汉心中五味杂陈,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轻视这个孩子…心中的那股傲气荡然无存。
两个小时后
“我…怎么了?”阿夜睁开双眼,眼前模糊的世界渐渐变得清晰。
“啊!小子你醒了!你昏过去了,可把大哥我吓了一跳,你现在怎么样了?没事了吧?”坐在阿夜身边的左蛮看到醒来的阿夜,惊喜的说道。
阿夜抬起昏沉的脑袋看了看身边的左蛮,“没事了…”左蛮背后是一脸微笑的队长。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杀死了流杀,用久哀公的能力,尽管在那段时间里,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但自己做的事情却历历在目。阿夜觉得有些害怕,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向左蛮和队长解释,因为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久哀公的事情,阿夜犹豫了一会,“大哥…我…”
“哈哈哈,我懂我懂!”左蛮打断了阿夜的话,“其实你本来就很厉害,要不怎么能够来接受护卫的委托呢?但是,无论你再厉害,你都叫我大哥了,就不能反悔了!我们也会把你安全送到西部边境的!”说完,左蛮回头看了一眼队长,队长对阿夜点了点头。
阿夜看着左蛮和队长,他意识到左蛮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是想说自己原本就很厉害,而是想说具体是怎么回事自己也不知道。不过阿夜没有再解释,因为有左蛮后面的那句话就够了。
“小子,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队长笑了笑开口道。
“啊?”
“你要先做好心里准备,到了西部边境的重镇,桉木镇,你会被当作英雄的!”
“欸?”阿夜不解。
“哈哈,到了就知道了!行了,既然没事了,那就收拾收拾启程吧!”
阿夜在周围商队队员羡慕欣喜的目光中,踏上了旅程。
一路上,根据树边残留的气味躲避野兽,根据粗壮树木的年轮确认方向,根据树木长势寻找水源。商队用自己多次往来的经验指导着前方的路途。每到夜晚,众人围在火堆前,吃着食物有说有笑着。有的伤员已经可以简单的活动,按照队长的话来说,就是队伍能够活下来真是个奇迹。在往后的行程中,队伍再也没有遇到过麻烦事。
临近西部边境重镇——桉木镇时,预示着路途即将结束,人们脸上也洋溢出笑容,轻松的说笑起来。
“哈,小子,要到了!”左蛮明显表现出兴奋。
“嗯,要到了!”
“嘿嘿,你到了之后打算去做什么?”
左蛮的问题问到了阿夜的难处,阿夜只知道西部会有答案,但是却并不知道到了西部到底该干什么,或许连衣食住行都是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想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后面的事以后再做打算。”
听到这句话后,左蛮露出了一抹坏笑,放在他那张大汉脸上竟毫无违和感。“嘿,住下来多容易啊,相信我,队长会好好安排你的!很快就会有人来供着你的,哈哈哈!”
“嗯?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吗!到了那里你会被当作英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