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敛将自己这一趟过去跟二牛有关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和你生前相比,即使没有我过去,来了别的荒医和魂灵,一切的发展也会有变化。我只顺着机会救了他的哥哥大牛。但是,”他顿了一下,“或许是二牛找到了和家人离散的你,你们两人再次相遇了。”
风荷好一会没动弹,忽然眼睛里开始涌溅出大股大股的血来,她牵了下嘴角,似是在笑。
她将盖在赵丫儿头上的手缓缓收回来,就见赵丫儿忽然不动了,然后肚子似是被人牵扯着向上拉去,只听“噗”地一声,肚子炸了开来,一个火红的东西从里面蹿了出来,在屋里绕了一圈后,撞开窗户出了去。
“鬼胎出来了,快追!”贺四哥大喊一声,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胡子紧跟着出去。
祁敛跑到门口,回头看了眼风荷,风荷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嗖的从窗户飞出去,直直对着胡子举着的刀撞了上去!
谢谢。
祁敛懂了她的意思。
她的速度太快,胡子根本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看着风荷的身形渐渐在他刀上消失,最后只剩了薄薄的一层似是皮一样的东西。
而他的刀突然嗡嗡地震颤起来,丝丝黑气绕在上面,像是沸腾起来了一样。
忽听祁敛喊道,“快!用刀砍鬼胎!”
胡子反应过来,一个纵身大跃向鬼胎砍去。
那本火红的鬼胎此时渐渐发白,已经露出了脑袋,四肢也鼓出了一小节,正在奋力向外生长,看到胡子的刀向它砍过来,它想逃却发现动不了了,惊恐之间张嘴就是一声尖叫。
胡子被这叫声冲的一阵头晕,手上却丝毫不含糊,一刀就对着那东西的脑门砍了下去,直接给劈成了两半!
“你小子,可以啊。”贺四哥笑着走过来,拍胡子的肩膀。
胡子眼睛却还在盯着刀,他发现笼在上面的黑气正一点一点的钻进刀身里,不消片刻,黑气不见了,而他的刀已由深青色变成了黑色,其中一道从刀柄至刀尖尤为明显,正是一线黑背的标志。
“祁、祁、祁小刀,我他娘的还真混了个黑背!”
胡子这时候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想去拍祁敛,末了想起他受了伤,便转而拍起来自家四哥,劲用狠了,被四哥一通追着打。
祁敛走过来,将风荷仅剩的那层皮捡了起来。
这层皮叫做梭子衣,是魂梭子留存人间吸食阳气后形成的。
被风一吹,梭子衣脱手而去,在空中翻转着,宛若一条白练。
这时梦境破碎,三人意识回到现实中,赵丫儿已经不再挣扎了,沉沉睡了过去。
三人出了屋,过了会赵老娘从里面出来,说赵丫儿小产了,有些发热。
祁敛让王新筹去请大夫,他们一行人则告辞了离去。
至于王新筹、赵丫儿两人最后能不能走到一块,两个村子的恩怨能否真的了结,已不是他们应该管的了。
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
马上要分别,胡子哥俩跟着祁敛到了他的小木屋,趁着天亮前好好喝上一回。
祁敛有伤在身,喝的很节制,贺家哥俩互相劝着酒倒也喝得痛快。
酒过三巡,胡子将酒杯对着祁敛举起来,“这次多亏了你啊刀子,等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刀山火海兄弟我也给你闯!”
祁敛给他碰了一下,“见外了啊。”
贺四哥这时候提起一件事,“小刀,马上要祭祖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对啊,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和四哥今晚就出发,你要是一起走,咱们也凑个乐呵。”胡子也想起这事,见祁敛一时没接话,不由急了,“你不会不回去吧?”
“那可不成!”贺四哥当即就拍了桌子,“什么叫祭祖,族谱上有名字的都得回去,天大的事也耽误不得。你年纪小不知道厉害,不参与祭祖会被直接赶出家族。以后再想回就回不去了。”
贺四哥喝得有些上了头,好像祁敛马上就要被逐出家门了,“你现在行走人间,觉得得心应手得很,那些人都捧着你、求着你,指望着你救命。可你不知道,这人间危险着嘞。魂飘你们不怕,魂灵你们敢惹?更不用说魂煞了,他们就等着落单的荒医,挖了心肝吃。一颗荒医的心肝顶他们修炼个上百年了,可不眼巴巴盯着?平常你有家族庇护,真死了有白练,白练上把死因一讲,你家还不得把他们老窝给拆了?所以,他们一般不敢动你,但你一旦脱离了家族的保护,被赶了出去,那可就是他们的大餐了!”
胡子听得心惊肉跳的,也跟上了他哥的思维,“不行,你今晚就跟我们走,我总觉得你要作妖。”
祁敛看着这哥俩不由笑起来,不愧是一个爹妈生的。
“你们不用乱操心了,我肯定会回去。”
“你可别哄我?”胡子表情严肃。
“我干嘛要哄你?还有十天时间,不急,你们先走。”
贺四哥见他神情不像敷衍,便提醒道,“每年快到祭祖的时候,什么魂飘、魂灵、魂煞统统出动了,就是想绊住我们。这次收到小八的信,可把我给吓了一跳。你可千万记住了,这几天什么眼泪都不要收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就是陷阱呢?每次祭祖栽在家门口的,可是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呢。”
胡子跟着应和,“对对对,可别收了。上次祭祖你差点迟到,可把我吓坏了。你最是个面冷心热的,这个时候就不要多管什么闲事了。”
祁敛满口答应,好说歹说,在天亮前把哥俩送走了。
阿大这时凑过来问,“主人,我们接下来去哪?”
祁敛枕着手臂在躺椅上躺下,“时间不用动,把地点往大荒那边靠吧,我们慢慢悠回去。”
阿大应了,自去调了罗盘。
阿三见祁敛一直没睡似在想事情,就拿出笛子递给了阿四。
阿四有些怯怯的,终是接过来吹了起来。
笛声不那么轻快,显得有些沉,像是远在天边的耳语。
祁敛一开始皱了下眉头,后来不知想起哪年曾在哪里听过这曲子,思绪不由就便带远了。
他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