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城市,大的校园,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跟闭塞保守的山沟可谓是天上地下。短短几个月,玉枝的生活比过去二十年还要丰富多彩。
有一天,生活委员说有人找她。
她边走边想会是谁来找她,是隔壁学校的雪蕊,还是刘洋学姐,或者是学校编辑部的同学。
到了校门口她却愣住了,她看到一个独腿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人流里,背上还背着一个襁褓。路过的人都将目光好奇地打量他,而后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
“你看他只有一条腿。”
“风尘仆仆的,从小地方来的吧。还背着孩子,不会媳妇在这上学吧?”
玉枝走向男人的步子不由顿住了,她转身跑回了校园。
可这时,她醒了过来,竟然是个梦。
接下来她怎么也睡不着了,不断地责备自己怎么可以扭头就跑,又开始想孩子还好不好,他又怎么样了。
如果他真来看自己,也挺好的。
实在不行,放寒假的时候就回去一趟。
天亮时才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她再次做了同一个梦,只是这次她走了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怎么来了?”
钱有军转过头来看她,脸上带着笑,她很少看他这样笑,不由愣了一下。
“床下木板里。”钱有军有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床下木板里?”玉枝不解。
钱有军却没再说话,转头就跑向人群不见了。
对,是跑,没带拐杖,一只腿就那样跑了。
再次醒来时,玉枝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那个时候通讯不方便,家那边只有县城里才有电话。
玉枝思来想去,给家里去了封信。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遍又一遍地做着那个梦。梦里的钱有军有时候看得清,有时候看不清,有时候很焦急,有时候又很悲伤。
而口里说的来来回回就那一句,“床下木板里。”
最后一次,她提前做好准备拉住就要跑开的钱有军,却发现他背上背着的孩子一脸是血,她心中一惊,正要问钱有军,却发现此时的钱有军面目扭曲,也是一脸的血!
“啊!”玉枝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舍友们被吵醒了,纷纷过来询问安慰,“玉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她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流了一脸的泪。
自那后,她没有再做那个梦,五天后终于收到了回信。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的内容却让她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原来,半月前钱有军和孩子就出事了,在村子不远处,被一辆不知哪来的汽车给撞死了。
当天,玉枝就买了回去的票,打开床下的木板,她发现了另外一个铁盒,铁盒里是满满的一盒钱。
她抱着盒子直接哭死了过去。
自那后,她整个人都开始恍惚起来,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钱有军和孩子,再也没有出过这个村子。
祁敛收回手,心想玉枝现在胎光离体,看样子和她的丈夫孩子有关系。
毛毛突然喊了声,“白叔叔来了。”
祁敛转头一看,就见一个虚无的人影正站在他身后,白发披着,白皮包骨,背上还背着一个白色的婴孩,婴孩的一双黑洞洞的眼窝正盯着自己。
“你先带毛毛出去一会。”祁敛吩咐阿二,见阿二带着孩子走了,他问道,“为何一直滞留不走?”
“不是不走,是走不了。”虚渺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已成魂梭子的钱有军开口了。
祁敛挑眉,“什么意思?”
钱有军便讲起他死后的遭遇。
钱有军横遭车祸当场死亡,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玉枝,便在头七托梦给她,床下放着他的所有积蓄。
而头七过后,他带着孩子去殷府,却发现像是活人遇到了鬼打墙,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村子。
过没多久,玉枝就回来了,她悲伤过度伤了神,他无意间的靠近却不自主地动了她的胎光,而孩子也动了她的爽灵,他想给还回去,却无能无力。
十几年来,他只能这样被动地吸食玉枝身上的阳气,看着她整天痴痴傻傻的,病好一场又病一场,简直生不如死。
“先生,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也就罢了,再这样下去,玉枝好不了,孩子只怕也投不了胎了!”钱有军说着就要给祁敛跪下。
“你不用跪我。既然你设计让我拿到了眼泪,我能做到哪一步肯定不会打折扣。”
祁敛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按理说,你才死了十五年,又没有特意吞食活人的魂,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快就要修炼出实体。我听说你们这村现在被称为疯子村,有一半都是疯子?”
钱有军点头,“最近十几年村子里的人频频横死,一旦死了就像我一样,走不出这个村子,将活着的人都缠成了疯子。”
祁敛沉吟片刻,“你死之前,你们村子里还没有这档子怪事?”
钱有军摇头,“之前傻子疯子是比别的村多一点,但住在这里的人家都非富即贵,说是风水宝地,不少人都想着迁过来,哪像现在没人敢进来。”
祁敛站起身走出屋子,刚出了堂屋门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那面八卦镜。
镜框上的碎碴都朝向门外的方向,像是被从屋里扔出的东西给砸碎了。
但是小窗上隔着木板,什么东西能隔着木板将八卦镜给砸碎呢?
与其说砸碎,不如说像是被一股力量给震碎了。
大门外传来说话声,走过去看到一个老太太正拉着毛毛的手,殷切地嘱咐着什么。
看到祁敛过来,老太太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期盼来,“先生,你看我们这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您可千万给看看。”
“老人家也是聚龙村的人?”祁敛问道。
老太太忙点头,“我就在这村长大的。人老了觉少,怕毛毛一个孩子有什么事,就过来转转。”
她话音才落,打不远处就传来男人撕心裂肺地叫声。都说女人的叫声恐怖,这男人的叫声也让人不寒而栗。
沉寂的小村子似乎被这叫声给惊醒了,不少屋里灯都亮了起来,甚至有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跟着叫喊起来,霎时间一个村都是鬼哭狼嚎。
毛毛浑身一抖,一个溜烟就跑回屋里去了,还顺带将堂屋门给关严了。
不一会就传来玉枝拍打门的声音,边拍边哭,刺得人耳朵疼。
“钱老二又发疯了。年轻那会,他儿子掉井里淹死了,后来看见小孩就乱抱,孩子们都怕他。”老太太解释着,跟着就叹了口气,“说来也奇怪,自从他家出了事后,村子里的怪事就一出接一出。他一犯病,村子里的疯子都跟着发疯。”
祁敛眼睛一亮,难道这钱老二就是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