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鸾娘接了碗就要关门的时候,当前的那个穿深蓝绸卦的男人就酒气上了头,大步上前,一掌就推在门上。
鸾娘关门的空档,看到这男人一脸酒色之气的冲上来,心里大感不妙,忙去拿一旁的门闩来闩门,但哪能敌得过男人的力气?不说门被推开,连带着她也被那股力道甩在地上。
眼看着一把手向她脸上捂来,这眨眼的空就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她惊恐地睁大一双眼睛,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望向赵元。
希望他看在同族的份上,救救自己。
赵元也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呆了,酒一下子就醒了,等反应过来,那男人已经将鸾娘往屋里拉去。
他忙上前阻拦,“王兄,你这是要干什么?快快放开!”
那姓王的一脸淫相,“你这嫂嫂不错,我替你哥疼一下。莫急,等我爽完了,总轮得到你!”
他说着又看向另几个平时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转的几人,“来,我们今天玩点新鲜的。”
那几人本就心里痒痒,听此哪还顾得上什么,七手八脚就来帮着抬鸾娘。
另分了一人将赵元拖住,威胁道,“子奇兄,你那生员还要不要了?得罪了知县的儿子,你能讨得了好?别犯傻了!”
“青天白日强抢民女,被人知道了如何是好?我又怎么对得起三哥,怎么对得起村里人?”赵元语气弱了几分。
迷托岭这么多年只出了他一个秀才,可要通过乡试,比考秀才又难上百倍。为了多些机会,他不得不跟知县儿子结交,特带了他和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到村里来避暑。
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端!
若是阻止,他的前途将尽毁;若是任其,他的良心一辈子难安。
一时间他左右为难,两股战战。
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突然从堂屋冲出来,哭着喊着要娘亲。
小孩的声音又细又亮,将院里的几人吓了一跳。
姓王的生怕引来村人,眼睛一红,凶悍之相毕露,手操起一旁的门闩就砸在了女孩头上,立刻鲜血迸溅,被带飞着摔在地上,不知道是生是死。
赵元呆在原地,嘴里只念叨着两个字。
完了。
不知呆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时,院子已经恢复了安静。小女孩依旧躺在地上,而门大开的堂屋里也静悄悄的,那几个人应该已经走了。
他稍稍活动了下麻木的四肢,僵硬地走了几步,将地上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他在堂屋外又愣了一会,不敢进去,不敢想象里面是怎样的场景。
他终究还是进了去,屋内一片狼藉,衣衫和鲜血撒了一地。床榻上隐隐有个人形,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几乎是闭着眼睛将女孩放在床上,就仓惶夺门而逃。
外面的阳光十分刺眼,他伸手挡了一下,触到一脸的泪。
鸾娘昏昏沉沉地终于有了意识,她双眼无神的望着前面,俯趴在床上的身影动也不动。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要死。
而突然她眼前像是飞来一根门闩,她一个激灵爬起来,“喜儿!”
在越来越暗的光线下,她看到喜儿躺在自己身边,血糊了一脸,仍在昏迷中。她双手颤抖地给女儿包扎伤口,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在听到门外儿子的声音时,忙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走出堂屋让儿子去他自己的房间。
小赵游杰虽然疑惑,却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乖乖地进了屋。
鸾娘将屋里洒扫干净,又烧水给自己清洗了一番,她不想死前给家里留下个烂摊子。手拿着白布甩向房梁时,心里又生出不舍,她想再见赵平一面,又怕见他会污了他。想提笔给他个交代,却担心会给他带来祸患,毕竟那恶人是知县的儿子。
以卵击石,会连卵带窝给击碎的。
犹豫间,赵平竟然回来了。
她慌忙踩凳子的声音惊动了赵平,赵平连忙进屋,一把抱住她的腿,焦急道,“鸾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鸾娘一时死不成,觉得羞愧难当,掩面痛哭。
在赵平不依不饶地逼问下,鸾娘再忍不住,将一肚子的苦水倒了出来。
“相公,鸾娘给你丢人了,鸾娘这就去死,还赵家一个清白!”
赵平听了是由后,怒发冲冠、目眦欲裂,他转身就要出去找承老伯,迈了一步却又转回身来,双手用力按住鸾娘的肩膀。
“鸾娘,你听我说,今日的遭遇本不是你的意愿。你且放心,我赵平若有半点怨憎于你,叫天打雷劈!你好生在家,照顾儿女。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相公!”鸾娘抱住他不让他去,“他们是官家人,我们怎么讨公道?鸾娘死不足惜,不能连累了你和孩子!”
“鸾娘!”赵平罕见地冲鸾娘发了脾气,“我就算再不济,也是你的丈夫。自己的妻子被人侮辱,我若只看着她去死,而忍气吞声,枉为人夫!这次你听我的,我不信老天的眼睛是闭着的!”
说完,拂开鸾娘的手,冲门而去。
鸾娘忐忑地等在家里,一连两个时辰,赵平都没有回来。
中间有人叫门,竟然是村里的阿盏婆婆,是来给喜儿看病的。
喜儿一直高烧不退,用烈酒涂在脸上仍没有大的起色。好在伤口的血止了,不至于失血过多丢了性命。
阿盏婆婆是个不喜言辞的人,临走前却意味深长地看了鸾娘一眼,眼中带着蔑视。
“承老汉已着人去县城请大夫,只是没个三五天怕是回不来,你多看着点。还有,别寻死觅活的,都是一个村的,无端叫人难看。”
鸾娘知道这婆婆素来不喜自己这个外来人,可是她这番话,却让她有些听不明白。但她也没有心思多想,遭了如此大辱,虽舍不得丈夫儿女,心里却只惦记着能死。
半夜的时候,赵平回来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见了鸾娘,便是两行清泪,半个字没说,一口气上不来,就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这可吓坏了鸾娘,抱起他的头,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颊,半晌才倒过气来。
“鸾娘,我对不起你啊。”他刚开了口,就痛哭不止。
鸾娘紧紧抱着他,也跟着痛哭起来。
原来赵平满腔怒气去找承老伯,而承老伯似是料到了他会来,待他才进了院子,就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地说,“济怀,伯父对不起你啊,生了个那样的逆子!”
他媳妇也匆忙过来,一把抱住赵平的腿,哭诉道,“那作恶的是知县的儿子,咱们能怎么样?我儿回到家就疯疯癫癫的,被他爹打得皮开肉绽,眼看着就活不成了,这是要我们一家人的命啊!济怀,你行行好,劝劝我家老头子,作恶的不是我儿,那么多人他怎么拦得住啊,他也难啊。”
赵平握紧手掌,深吸口气。
“所以,我娘子就要白白的被人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