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只觉自己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去,无论招数多么精妙,角度多么不可思议,对方只是左一拔、右一拔、上一拔、下一拔,轻轻的便破解了。
更令人惊骇的是,即便是在方证大师的协攻之下,对方化解自己的攻击时,竟然也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令狐冲心中骇然,“此人武功,比之张兄弟,却又如何?”
当此之际,绝不能容敌缓手,趁方证大师攻敌之机,令狐冲当头一剑,朝东方不败砍去。
东方不败伸出左手,以绣花针轻轻一挡,令狐冲顿感手掌酸麻,已然见到一团红影闪动在眼前,急忙挥剑,幸得两人相距极近,已然看清对方方位,便朝他眼睛刺去。
此招乃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东方不败虽然迅捷无比,但手中所持毕竟是绣花针,他要想刺中令狐冲,非得也被长剑刺中眼睛不可。
令狐冲忽觉左边眉心一痛,显然已经被东方不败所刺中,但对方却轻轻的避开了自己的长剑。
令狐冲心中大呼侥幸,若不是这以命搏命之法,恐怕自己就不只是被轻轻的刺一下,而是被刺破眼睛了。
东方不败击伤令狐冲不成,方证大师的千手如来掌已打将过来。
东方不败深知方证大师修习易筋经有成,内力之精强、奥妙,非同一般,不愿和他正面抵敌,微一闪身,便蹿开来。
方证大师岂容得他避开,当即一声狮子吼击出,东方不败只觉得身形一顿,已被方证大师追上前来。
东方不败只得跟他正面对招。
方证大师的内力虽然精强无匹,但毕竟未达极深的境界,尚且不能以一双肉掌对敌东方不败的绣花针,顿时就在手掌上被刺了几个洞。
幸亏东方不败没有在针上加毒,否则,就算是方证大师修成易筋经,再能百毒不侵,也得消耗时间去化解,高手相争,只差一线,等到他化解完时,恐怕令狐冲早就死在东方不败的手下了。
令狐冲见情势不好,立马挺剑上来,刷刷刷几剑,尽往东方不败周身的要害之处招呼。
左冷禅见方证大师、令狐冲二人与东方不败相斗,虽然大处下风,但东方不败也已经不像先前独战一人那样,轻松惬意,但想着自己若是再上前相助,纵然无法取胜,也差不多足以与之相匹。
刚想拔剑上前相助,就见对方任我行眼中精光闪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阴谋诡计,只好暂时停下脚步。
三人大战近百招,令狐冲功力较弱,剑法上已然有些杂乱不支,东方不败看准一机,手上绣花针朝方证大师连刺了十来下,将其逼开。
方证大师被攻得几乎招架不住,幸亏仗着精深的内力,身上虽被刺了几下,但却无伤大碍,但却被逼得远了。
方证大师明知不好,但却毫无办法,只有心中暗暗叫苦。
东方不败一旦逼开方证,众人立时知道不好,大喝一声,纷纷抢上前去,想要相助令狐冲。
东方不败何等的身形速度,令狐冲只觉眼前一花,举剑便朝东方不败要害处刺去,东方不败使针挡开。
令狐冲再想刺第四剑时,不但内力不济,气力也已然不加。
眼见得东方不败的绣花针就要从眼睛里刺进去,刺穿自己的脑袋,令狐冲突然惨然一笑,“小师妹,你可会为你的大师兄流泪么?”
东方不败刚要痛下杀手,忽闻得一声长啸入耳。
“杨莲亭的小命在我手中,你是不要了么?”
东方不败一闻此言,当即微偏开绣花针,只在令狐冲的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反手便用绣花针抵住他的咽喉要害。
众正道高手抢之不及,见他拿住令狐冲,只好退开。
方证大师道:“阿弥陀佛。”
众人定睛相看时,只见一人专挑了日月神教之徒,踩着他们的脑袋,手中提着一人,从远方飞驰而来。
华山之上数千豪杰,见来人手提一人,竟然视之如无物一般,破风而来,心中都不由得大是敬佩,“此人轻功之高,当真骇人至极。”
众人正猜测纷纷之时,张惟新已然到了面前。
张惟新捏住杨莲亭的大椎,对方证大师一礼道:“师父,徒儿前去黑木崖,已然抄了魔教的老巢,找了魔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但请师父发落。”
江湖传言,张惟新乃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但众人直到此时方才知道,张惟新乃是方证大师的弟子。
冲虚道长上前道:“原来张少侠竟是大师的弟子,难怪有此身手,恭喜恭喜。”
方证大师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东方不败已经抢了上来。
张惟新在杨莲亭背后轻轻一掌,推向东方不败,左手使掌,右手使剑,立时便攻了上去。
杨莲亭大喊道:“别管我。”
东方不败听得杨莲亭中气十足,显然性命无忧,哪里还在乎他那句“别管我”。
见张惟新左手成掌,如同附骨一般,朝杨莲亭追去,急忙迎击上前。
张惟新见东方不败显然中计,完全不顾自身安危,侧身便来与自己对掌,竟然丝毫不在乎自己手中利剑,毫不犹豫的,一剑就朝他胸口刺去。
张惟新是何等通天彻地的内功造诣,神照经加持之下,剑气更是三尺有余,东方不败还没能攻到身前,已然被长剑刺穿了胸。
磅礴、精奇的易筋经内力,瞬间就把他的心脏给摧毁了。
东方不败被张惟新一剑刺中,旋即便被击得倒飞出去,他长长伸出的手,最近时,距离杨莲亭仅仅一丝之隔,但却终究没有能碰到他的衣服。
东方不败飞出几丈远,重重的撞入人群之中,把十多个人纷纷绊倒,方才落到地上。
张惟新一招之下,轻松击杀东方不败,就不再施手,击杀杨莲亭。
杨莲亭飞出四五丈后,身上的力道一减,竟尔轻轻的落到地上,连双腿都没有觉得震动。
他甫一落地,已然失声大哭,朝着东方不败奔去。
张惟新走上前去,见东方不败用尽力气,颤抖着,想要举起的双手,杨莲亭急忙扶住他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放去。
东方不败满是血污,摸在杨莲亭的大胡子上,顿时染得一片鲜红。
东方不败口中连连出血,吱唔着道:“弄……弄……脏……了,你……”
杨莲亭使劲的按住他的手,揉磋着自己的脸庞,拉扯自己的胡子,道:“不要紧,不要紧,你摸我的脸,扯我的胡子,我开心得很。”
东方不败脸色苍白,已然是气若游丝,道:“抱……歉……连……连……累……了……你……”
杨莲亭凄然一笑道:“你往日里自诩天下无敌,如今却又怎么样。”
东方不败道:“这……这……正是……天……外……”
杨莲亭道:“天外有天,人外有外,对吧。”
东方不败惨笑道:“强中……更……有……强中……手。张……张少……侠……武……武功……高……得……吓人,我……我……打他……不……不过……”
东方不败望着杨莲亭,感觉到对方眼中,对自己的崇拜、敬爱之情似乎有减,长叹一声,猛吐出一口鲜血来,道:“哎,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华山之上,无论正邪,上万英豪,都受东方不败欺压日久,恨不得生食其肉,可此时见这样一位天下第下的高手,竟尔也败于人手,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连心爱之人也保护不了,转眼就将被砍为肉泥,均不由得心中微微叹息。
东方不败又转过头来,对张惟新道:“张……张……少侠,你在……江湖……上四处骂……我……说我是……妖妇……让大家不……必怕我……这个娘娘……腔……我……我半点也……不……不怨你……”
张惟新见他说话连串,较先前越来越好,知道他是刚才一急之下,把淤血尽数吐出,但同时也在更快的消耗自己的生命。
东方不败道:“我……我心中欢喜……得很,只因……你叫我妖……妖妇、娘娘,我听……听了……觉得这……这便是世界……上最……最……好……的……赞……赞……”
张惟新见他话未说完,胸膛处剑伤已经完全崩裂,已是立马毙命。
张惟新哀叹一声,便见杨莲亭猛的拔出东方不败胸中上的剑,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众人刚想要抢上前去阻止,便觉得一股劲风朝自己袭来,定睛一看时,纷纷不由得止住脚步。
原来,张惟新已然用千手如来掌在瞬间击出十几掌,把攻上前去的人尽数挡住,正邪之人,畏于他神鬼莫测的武功,无人敢上前一步。
张惟新飞身上前,提起两人衣领,转身便朝悬崖快步奔去,到得边上,双手将二人舞起,朝空中一抛,两人的尸体,顿时飞了出去。
张惟新也不搭理众人,越过众人便朝着下山的路飞去。
待得他人影已经看不见时,群雄只听到他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似乎是在念着一首七言律师。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岳灵珊见张惟新扔了东方不败二人尸体,竟尔毫无回转之意,已然朝着山下飞奔而去,急忙去追他时,早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只有一声声略显沧桑的声音传来。
岳灵珊的泪珠就像是雨天里的屋檐,止不住的朝下滴。
她心里有一种感觉,恐怕这次便是自己跟他的最后一面,可是他恐怕并未看自己一眼。
岳灵珊努力的听着张惟新那好听声音,似乎要把他的声音刻到自己的脑袋里,好在以后,能每时每刻的想起来。
终于,那个声音消逝在山脚之下。
岳灵珊忽然大哭出声来,追着道:“张哥哥,张哥哥……”
华山之上,当今江湖中几乎所有的大门大派尽集于此,江湖中九成的高手也尽在此处,可此时冷风吹过这山巅,除了一个少女凄美、娇婉的哭叫声,竟尔鸦雀无声。